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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心隨意隨性偶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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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湖南行

(2013-06-17 09:18:51) 下一個

  年輕那會兒,工作關係,經常要去外地調研,跑過不少地方。有點可惜的是,自己一直沒能有個照相機。要是說起來,攝影也算得上咱的一門專業選修課,隻是學完後,實習的機會不是很多,還能記住和應用的已不是很多了。如今也早沒了那個興趣,當然沒那個實力是更主要的。走過,看過,腦袋存有的印象,隨著時間的推移,似乎不少當初的豔麗已有些退色,黑白影像漸漸多了起來。不過也是,黑白膠片要比彩色膠片存儲的信息保存的時間要久得多,大腦的機理不知也是否如此。

   八十年代末期,有機會去湖南出差,去的是長沙,國防科技大學。那時從南京去長沙,總是要從上海轉車。已經是十一月份深秋,羊毛衫穿了起來。因為更加靠南,長沙的氣溫還是比南京高一些,白天還是有些熱,當打開蓮蓬頭衝涼時,水還溫溫的,這著實讓我有點意外。那次長沙之行,學問倒沒見長多少,倒是有點意外的收獲。

   一直是平頭百姓,在中國是,在加拿大還是,除了屈指可數的科學大拿外,沒見過什麽名人,不過那次的長沙之行倒是有點意外,見到幾位名人,至少在我看來是。第一位,華裔宇航員,焦立中博士,那時他還很年輕,圓圓的臉,看上去比較壯實的樣子。他還沒有飛天,和父母一同去國防科大,進行學術講座。用時髦話說,他是位海二代,中文能講一點,不是太好。他父母是材料專家,非常和善的一對海一代。他的父母,個子都不高,父親看上去,身體也比較結實,花白的頭發。他的母親,比較嬌小,舉止優雅,說著軟軟的國語。畢竟專業相差比較大,別的已不太記得,也就留下的是有關碳纖維複合材料方麵的印象。第二位,是和我住同一間的一位航天部的老者,不知他的姓名,回想起來,應為航天部的一位高級別的專家,如果當時能知道他的名字,也許就會和當今神舟之類的項目聯係起來,因為經常有佩戴大校軍銜的人來和他討論。老者還給我解釋過他們討論的話題,是發射飛船上天和打平台上天。當時的中國,遠沒有現在有錢。平台上天,費用比較低,隻是功能比較簡單。飛船上天,費用較高,但用處要多許多。記得一天晚上,國防科大的好幾位具有大校軍銜的人來拜訪他,大校軍銜在國防科大應是係主任以上級。在這幾位大校中,看到一位很是麵熟,他們走後,老者告訴我,麵熟的那位就是粟裕將軍的侄子,說實話,叔侄二人,長得還真象。

   咱老家地大,曆史悠久,飲食風俗,東西南北風格迥異。有關中國人吃辣的順口溜,號稱四川人辣不怕,貴州人不怕辣,湖南人怕不辣。其實江西人,湖北人,雲南人和西北地區的居民也好辣,不過比較起來,這湖南人怕不辣,是不是更辣一層,無辣不成席,怕就怕它不辣。有幸嚐過湖南尋常人家的辣飯菜,算是見識過一回,就一個字"辣",要多說一字就是 "真辣",而且還是為照顧我,改良後的飯菜。國防科大招待所食堂的飯菜,和全國各地的大學食堂相比,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硬要和湖南聯係起來,也就部分菜有點辣味,可能也和入住的來自全國各地有關。那時的校門口,商業攤鋪不是很多,校門的側對麵,有家小飯館,晚飯時喜歡溜達出來,在那裏吃一點。最喜歡點的一個小菜,幹炸泥鰍,其他還點過什麽,不記得。唯獨這幹炸泥鰍,這麽多年後,舌尖上還留有回味。雖說是幹炸,並不酥,很有咬勁,類似鹹魚但不鹹,拌上辣椒粉,對我來說,辣的程度剛剛好,所以每次都會點它。

    以前出差,每每到一個地方,喜歡拜訪一下當年的同窗。從不提前打招呼,到地方後,直接過去,還比較幸運,從來沒有撲空過。到了長沙,就要看看長沙的同學,當年他還是光棍一條,單位有宿舍,但飯都在家吃。他父親是一位廠長,家裏的條件還算不錯。有朋從遠方來,自是要盡盡地主之誼,去他家撮一頓。進門時,她媽媽就告訴我,知道你們江南人不吃辣子,今天我們隻放了一點點。菜是滿滿一桌,那個年頭,不外乎魚肉之類的,具體的也記不太清,但這是湖南人的飯桌,肯定是辣。首先,覺得天氣有點熱,脫去外套。過了一會兒,可能是飯菜太燙,脫去羊毛衫。再後來,咱也別講究了,脫去襯衫,穿著背心在那兒大塊朵頤。就這樣,渾身上下還直冒汗,總算是體會到什麽叫酣暢淋漓,這隻是放了一點點,嚴格說起來,雖不是嗜好辣子,還是能吃一些辣子的。這湖南人的辣是辣在嘴上,也有幸在重慶吃過正宗的重慶火鍋,在晚上去成都的火車上,感覺胃燒得厲害,難受,痛苦,一點享受的感覺都沒有。後來又去了一次他家,這次他媽媽真是一點都沒放辣子,別說他們一家都覺得飯菜不香,連我都覺得缺點什麽,還是喜歡長沙同學媽媽燒的,放了一點點辣的湖南人家的家常辣飯菜。不過,要真是原汁原味,沒有一點的減量,不知自己是否還能消受的起。

   那時的長沙,似乎要比南京小,不用一個小時,從香江的橋上,可以走到城市的另外一邊。其實後來發現,長沙市是沿著湘江發展,所以形狀是扁長的。一如那時的其他城市,高樓大廈不多,但能感覺到大規模的城市建設已經起步,已經有一些圍起來的建築柵欄。倒是覺得長沙女孩,衣著打扮要比南京時髦不少,同學給我解釋是大概比較靠近開放的廣州的緣故。在長沙搭乘公共汽車,算得上一個最讓我高興城市的公共汽車。普通的個頭,在南京,以及北京天津這樣的北方城市乘公共汽車時,總是有調進人堆裏的感覺。在長沙,當第一次上汽車,忽然覺得視野比較開闊,後來發現是自己比大多數本地人都要高的緣故,那麽多年一直有點耿耿於懷的東西,在這得到了釋放。

   同齡的人們,當然不會陌生橘子洲頭者四個字。既然是到了長沙,橘子洲頭自是要走一走的。那時的橘子洲頭,同樣如同那個年代,簡簡單單。江水有點混濁,相比南京的下關江麵,要窄不少,也平靜不少,全然不見那種浪遏飛舟的景觀,本就是一平常之人,自是沒有那麽多的感懷,到此一遊的意義更大一些。洲上算得上鬱鬱蔥蔥,樹木之中還間或夾雜著尋常人家,回望長沙,有點霧氣,有點朦朧,不是很清晰,卻又感覺很近。尋常人的尋常遊,感覺有點失望。

   湖南大學,嶽麓山,嶽麓書院,都有著不小的知名度。找了張長沙地圖,一人順著蜿蜒的上山小道一路向上攀去。一路之上,參天蔽日的古木,雖是十一月份,依然很蓊鬱。許多年的雨水潮濕的浸染,缺少陽光,苔蘚的攀爬,腳下,路旁的石塊早已有些陰暗,很清涼又有點陰森,偶爾的出現的古塚更加加重了這種感覺。一路之上難得碰到幾個遊人,不是周末,可能的緣故之一吧。曲徑,幽處,走過不上著名學府,湖南大學的得天獨厚還是讓我感歎不已!下山後,暴露在脆生生的陽光下,不是很適應,多了些陌生。回首望去,圈在一小塊遊樂場的愛晚亭似乎有些舊,有點斑駁,和想象中的不同。高音喇叭裏流行歌曲,不是很合時宜,散發出的市俗味讓人感到一陣陣的煩躁。世紀的交替,總是會有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東西。

   幾天的時間一晃而過,又踏上了回程。去上海,熱門線路,一票難求,仗著年青,買了張站票上了火車。進入悶熱的車廂,才發現旅途的艱辛要超過預料。和幾位出外打工的青年農民工擠在洗臉間狹小的空間裏,瓦刀,水泥桶告訴了我他們的營生。心底裏那點臭架子,一副拒人千裏的樣子。擁擠,悶熱,發粘的皮膚,酸脹的雙腳,昏沉疲憊。水,生命最重要的元素水,十幾個小時沒有供應,也無法供應,沙丁魚罐頭一樣的車廂擠得結結實實。車到江西的一個車站時,他們幾位從車窗戶遞出去一位,用那水泥桶,提了滿滿一桶水回來,就著這桶輪流喝水,還把水淋在頭上去暑。看著那半通水,很是小心地問他們,可不可以喝一點,喝吧,喝吧,這是他們的回答。端起那桶,那股美好滋潤的感覺就像是昨天,不僅是那水,還有那幾位的心靈。這麽多年了,他們應早就不會記得那麽一小段的偶遇。我,一直記著!幾位農民工兄弟,你們都好嗎?祝福你們。

    車過杭州時,他們隨著大批的人流下了車,車廂也寬鬆不少,空氣也開始又流通起來。沒有去車廂裏找座位,獨自一人坐在洗臉間半開的窗台上,看著火車穿過杭嘉湖平原,在暮色中駛進上海。翻翻了口袋,還有十塊幾毛錢,六塊多的車票,一點水果,搭乘夜車回到南京,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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