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這些年,有了很多高樓大廈,我們出國時,有些賓館和寫字樓已經有電梯了,當時做電梯的感覺還挺好的,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可能是因為那時候進出賓館和高檔寫字樓的人很有限,我記得都有門衛要問一下找什麽人辦什麽事兒才給進的。
這些年,很多居民樓也蓋成了高樓大廈,都有電梯了。但是,很多居民樓的電梯衛生狀況實在不敢恭維。我家那裏,經常有人買房賣房,幾乎天天有人裝修。居民樓的電梯不像我們這裏,有專門的貨梯,所以隻要有人裝修,建築垃圾就要從載人的電梯裏運出。這一弄,電梯裏經常有建築垃圾的殘留物,有時還有鐵釘子。雖然公寓管理人員要求他們清理幹淨,他們實際上也就簡單揮兩下笤帚,根本沒有清潔好。長此以往,電梯裏就有了一股難聞的味道,到了下雨天,惡果就來了。
有一天,我剛進電梯就聽見蚊子俯衝過來的嗡嗡聲,抬頭一看,有三四隻蚊子橫著幾根針就過來了,我嚇得趕緊捂住臉,待電梯到了樓層,走出電梯,才發現腳脖子奇癢,原來,腳脖子上被叮了四五個大包,圍成一圈,跟個腳鏈似的,這一癢,持續了好幾天,用了六神花露水,才有所緩解。請注意,中國蚊子叮的包,隻有六神花露水管用,加拿大的那種藥水沒有效果。
這次回去,有位重要的長輩住院了,因為醫院離我家較近,而且這位親友一直對我非常好,每年回去她都親自招待我,所以我這次回去,父母特別交代我要好好去看看她,陪陪她。所以,我在她最難過那幾天經常去她那裏。
她住在醫院新大樓的二十幾層。這家醫院很繁忙,一座新大樓,我注意到至少有十二部電梯每天在運行,除了有兩個電梯是醫護人員專門用的以外,其他的十部電梯都是給病人和探視者用的。這麽多電梯仍然人滿為患,經常看到電梯上標明滿員的標誌,有時候,還排長隊,一個兩平米見方的小電梯裏,要塞三十來人,人員滿的時候,簡直無法呼吸,至於難聞的味道,我已經完全不在乎了,隻要能順當喘氣就好了。
我在加拿大已經習慣了陌生人之間保持一米左右的距離。在電梯裏,通常也要保持一兩尺距離。這就顯出人少的優點了,一個電梯裏,我們這裏最多同時三五個人。現在要麵對一下子灌滿三十個人的電梯,我一時真是非常難以忍受。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也小到隻有一兩寸,一兩寸的距離,不用講話,就連早飯吃的什麽都能聞出來了!總之,我隻能力求不要被人碰到身體,我不是夾生,我就是出國這麽多年,習慣了。
雖然我東讓西躲的,仍然難以不被人撞來撞去,我也隻能忍著。某日,我下樓去,走入電梯已經有些人了,我往裏麵走去,電梯關上門後,沒有直接下去,又往上跑,電梯門開了,突然進來一個輕度的燒傷病人,他顯然已經快要好了,臉上皮膚在蛻皮,但是常人看起來就是花的,我當時就被驚到了,本能地轉過身去,如果是朋友這樣,我可能會萬分同情,但是對於陌生人,我不想看啊。誰知道那一層進來的人特多,他不斷向我這邊靠來,我不得不向前躲去,直到無法再躲。我的麵前出現一個帥哥和一位看似比我年輕些的女子,我隻能向他們這邊靠過來,但是那花皮人順勢也靠過來了,我已經無法再往前麵移了,他就在我背上靠岸了,我的天,我簡直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這電梯還是往上跑,並且隻進人不出人了。我的小挎包已經頂在那個女子的小挎包上,我看了眼她的表情,她顯然是理解的,想讓個空間給我,但她身後就是電梯牆壁了。帥哥與我也隻差一兩寸之遙,我能怎麽辦呢,我把臉別向那女子。
當時我真想回頭罵一句:“你能不能不要靠著我啊!” 但是我罵不出口,萬一和這樣的病人在電梯裏發生口角,氣得他皮膚亂飛,那大家不都要瘋了,我真是無能為力,可是那種被這樣一個陌生人靠著的感覺,簡直太令我窒息了。
正在無助之時,帥哥突然硬讓了一塊地方說:“你站過來吧!” 這簡直是救苦救難啊,我移過去後,帥哥迅速站到了我和那人中間,我看出那人還想移過來,被帥哥擋住了,帥哥站到了我的身後,並且保持著讓人舒服的距離,實際上,看那空間,那人是沒有必要非貼著人站的。
旁邊那女子對我會心笑了笑,也為我鬆了口氣的樣子。這時候電梯終於到達了底層,我們慢慢移了出去,我對那女子和帥哥打了個招呼,沒有說謝謝,但謝謝顯然是寫在臉上的。
我深愛的故鄉,我日思夜想的故鄉啊,怎麽就能讓我碰上這些事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