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著,有索取,也有付出。人不願意揮霍金錢,就要揮霍心底的那份真摯情感。錢是看得見摸得找的,情卻隻是心裏的一種感覺,但是誰能說,她不是真實的駐紮在人們的心裏呢。假如你同時在乎這兩樣東西,那在失去她們的時候,人會感覺到同樣的悲哀。所以,即使是愛錢如命的程國功,在利益和情感麵前,仍然選擇了後者。因為對於他來講,錢可以通過其他渠道獲得,而這份從童年起就建立起來的鄉情,割舍了,就再也找不回第二個了。家鄉,是他成長的搖籃,對家鄉的愛,在那一刻超越了他對金錢的貪婪,他握住了開發部領導的手,在對他點頭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比任何時候都更加頂天立地。
程國功在兩天後,帶著縣委給他的支票回到了公司,剛一進門,就看見小瞬和秋嫂低頭坐在那裏,他帶著幾分興奮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倆人都抬了頭,卻都沒有笑,程國功正覺得奇怪,他的得力助手就衝了過來,“經理,你怎麽才回來啊!”兩人這就進了經理室,助手將門關嚴實了,才低聲說:“小瞬和秋嫂吵翻了,她們倆現在不說話,小瞬那天被氣哭了。。。”他正要繼續說下去,經理室的門就被人敲得咚咚響,程國功打開門一看,原來是夏叔,他瞪著一雙金魚眼,滿臉怒容,進門看見那位助手在,就問:“程經理,我能找你單獨談談嗎?” 程國功看了眼自己的助手,助手歎了口氣,對他眨了下眼睛, 說他先出去了,程過功心裏有數,知道他會找個空閑告訴他實情,就揮了下手讓他離開,又非常客氣地邀請夏叔在沙發上坐好,自己親自為夏叔泡了一杯茶,夏叔還沒有喝一口,就急切地開始了談話。
“程經理,你這位小瞬也太過份了,仗著自己會電腦,懂點財務,就不把秋嫂當人,人前一套,人後一套,你走了以後,她事事為難秋嫂,你不是讓秋嫂多跟她學嗎,她根本不教,甚至教她錯的東西,耍弄秋嫂,秋嫂比她大那麽多。還卑躬曲膝地向她耐心請教,已經很自卑了,她再耍人,就太傷害人了,我請求領導認真處理這件事情。”
程國功看著他一臉為秋嫂鳴不平的樣子,心裏十分疑惑。小瞬那人,走路都怕踩著螞蟻的個性,她怎麽敢得罪秋嫂那麽飛揚跋扈的人呢,即使秋嫂因為工作的安排心裏有所不滿,給她臉子看,她看在年底就要加工資的份上,也會忍一忍的,怎麽會鬧得這麽僵呢。程國功勸夏叔喝口水,自己側目觀察了他一下,覺得自己不能偏聽偏信,這事,他必須聽當時人自己說一說才能弄明白,而且,剛才自己助手的口氣裏,顯然是站在小瞬那一邊的。程國功拍了拍夏叔的肩膀說:“你放心,我會把事情調查清楚,不會偏袒任何一方,你安心去工作吧,這幾天業績怎麽樣,有沒有進步?!” 夏叔一聽這話,就起身要離開,出門前,突然拉著程國功的手說:“這事就看您的了。。。”程國功安撫著送走了他,小瞬抬頭看了他們一眼,滿臉愁雲地又低下頭去,秋嫂看著程國功,劈頭就喊:“程總,你給評評理,我秋嫂在這裏幹幾年了,現在要受一個毛丫頭的氣,你要我跟她學,她根本不好好教。。。!”秋嫂一直旁若無人地發泄著,小瞬一直搖著頭,卻插不進一句話,程國功聽得滿頭是包,就請秋嫂停一下說:“你讓小瞬說句話吧。” 秋嫂立即火冒三丈的站起來說:“我還沒有說完,她一說,我就忘記我要說什麽了,反正今天你得給我做主,不然,我就向原廠報告!”
程國功一聽原廠二字心裏就不痛快,他最恨有人拿原廠來壓他,秋嫂喋喋不休的抱怨,讓他煩透了,於是,他就請小瞬到他辦公室裏去說一說情況,秋嫂見此情形,抓起桌上的杯子就砸在地上,程國功隻覺得腦袋一翁,那一刻真是怒發衝冠,火冒十八萬仗,於是他對秋嫂怒吼到:“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總經理啊!”
說罷,他拉了下小瞬的肩膀,把她帶進了自己的辦公室,狠狠地甩上了門,紅著眼圈的小瞬在那一刻已經完全被嚇懵了。
程國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知道這是當領導的大忌。可是他的心就是給秋嫂氣得砰砰亂跳,他喝了口已經涼透了茶水,努力讓自己波瀾壯闊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同時招呼小瞬在沙發上坐好,想起平時都是小瞬給大家倒好茶水,那一刻,他突然不想擺什麽領導的架子了,就給小瞬倒了一杯熱茶,遞到她手上時,才發現,她臉上眼淚鼻涕的正在往下掉,程國功從抽屜裏抓出了紙巾,麵對眼前哭泣著的小女生,他有一種為她抹去眼淚的衝動,但鑒於自己總經理的位置,鑒於他們上下級的工作關係,他還是讓小瞬自己在紙巾包裏抽兩張,然後看她弄幹淨了自己的臉,就回到自己的大班椅上,語氣和緩地問:“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小瞬抬眼看著自己的這位領導,這段日子的事情就象過電影一樣出現在她的心裏,從第一天開始工作,到程經理對她的賞識和提拔,從程經理給她年底加薪的承諾,到秋嫂故意找茬,從秋嫂斷鉛筆砸杯子,到程經理親自為她送紙巾倒茶,這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對於初次參加工作的小瞬來講,這樣的事情一下子就弄亂了她尚未成熟的心智。秋嫂給她帶來的恐懼,讓她在敘述所有事情的時候,都有一些結結巴巴,吞吞吐吐,但是經驗老道的程國功,卻從小瞬膽怯慌張的敘訴中,發現了事情的原委,所謂不教,是因為秋嫂問了她業務範圍以外的事情。程國功給了小瞬一個非常信任和體貼的目光,小瞬恍惚間感覺到了一種依靠,一種強有力的支持,委屈的淚水變成了感激的熱流傳遍全身。他們互視著對方,彼此會心地笑了一下,小瞬說:“我去做事了。” 程國功直視著她,帶著寬慰的口吻說:“忙去吧,別太在意秋嫂,自己做好事情”,小瞬點著頭,臉上帶著如釋重負的安然,轉身去開辦公室的門, 目送著她的背影,程國功的心裏蕩起了一絲小小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