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麗江酒吧-2

“男人，你以為你防得了他嗎？你防得了你的閨密，防不了他的秘書，防得了他的秘書，防不了他朋友的老婆，防得了他朋友的老婆，防不了他的某個客戶，防得了他的某個客戶，防不了他某次開會碰到的一個女人。”

她說這番話，又讓我驚歎了，同時也自卑起來，好象我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當過女人。

“你這麽說，好象你作過那閨密，秘書，朋友的老婆，客戶。。。”我說。

“正是，你說對了。。。”還沒等我吃驚，她喝下一口酒，接著說。“你要是想聽，我告訴你吧。。。”
我靜靜地看著她。
          “有一次我去開會，碰到一個男子，英俊有才，我們自然地在一起了，連雙方在哪家公司做事都沒問。你想知道他在床上的表現嗎？他說他想在我這裏得到妻子那裏得不到的，我們以最刺激的方式做愛，盡興盡致。天亮了，他離開我的房間，我關門繼續睡覺，再也不去想他。我們誰也不欠誰。他回到太太身邊，還會是個好丈夫。我回到公司，仍是個人人景仰的玉女。”
        我相信，那一刻，她肯定不會想到他的太太，而他也不會。人是動物，屈從於自己的欲望。
         “所以，你看，男人值得信任嗎？我隻想跟我的孩子生活在一起，簡簡單單幹幹淨淨。”
          “你有過很多這樣隨意的男人嗎？”
          “是的，”她說。“那又怎麽樣？你是在拷問我的道德嗎？”她的嘴角露出尖酸刻薄。
         “不是，是你驚人的洞察力引起了我的好奇，”我說。“你想找一個什麽樣的男人？”
          “首先要優秀，良種，其次要吸引我。”
          “還有男人能吸引你啊？”我笑道。“既然吸引你，不就意味著你想跟他生活在一起嗎？”
          “你是想對我旁敲側擊嗎？沒用，別費時間了。”她也微微笑了一下。在她的微笑裏，我看到了她那並未完全消失的純真和可愛，也看到她的防線在我麵前一點一點解開。
         “我還想再問問，你為什麽那麽想要孩子？”
“這用得著問嗎？天下有幾個女人不喜歡孩子？”
“恕我直言哈，我覺得你冷漠，不講道德，這樣的人，還有愛心，會愛孩子？”
“哈。。。原來你不僅是個酒吧老板娘，還是個心理學家，道德家，理學家，哲學家。。。？”她又拿出煙來，可好象想起我剛才的話，又把煙放了回去。“我告訴你，這就是我喜歡你這裏的原因，因為你坦誠，不裝模作樣。道德？不能說我不講道德，隻能說我是非道德的，這跟無道德沒有關係。”
我眉頭皺得油鹽醬醋：“你比我哲學多了，無道德非道德，你把我的頭講昏了。”
她大笑，又浪又天真。

“叮”的一聲，史米特先生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史迷特先生是德國外交官，漢語說得棒極了，但我可以感到，他恨中國和中國人。這並沒有表現在他的言辭裏，我隻是憑直覺感到的。我感到他設定了一個界線，世界上大概隻有德國人有這個能力，就是身處一個地方，卻能與這個地方劃一根清清楚楚的界線，把自己置於這個地方之外。史迷特先生就是這樣的人，而且是這樣的人中人，不然他當不了外交官。
比如說吧，四方街的熱鬧，他不知道是為什麽，納西人的古歌，他也不會深入骨髓地沉醉。他會欣賞，可他不會沉醉，仿佛一沉醉就會被小偷把錢包偷了。
不是他沒有沉醉的能力，在巴伐利亞的山間木屋裏，他能喝著滾燙的燒紅葡萄酒，陶醉於那精致的真皮沙發，陶醉於那壁爐裏劈啪發響的柴火。他也會陶醉於日爾曼女子那冰冷外表下的風情。日爾曼的一切。
“請坐，”我說。
“謝謝。”他禮數一點不少。
“請問，喝點什麽？”
他點了飲料，便拿出一本書，邊看邊喝。此時他的思緒，一定又飛回了巴伐利亞，那間山間小木屋裏。他為什麽要來麗江，一直是我心裏的一個謎。
有的德國人，不是所有的德國人，但有的，就是這樣。站在他的身邊，這一刻，他可以跟你談英國王室的緋聞，跟你談歐元的強勁或失勢，但下一刻，他也可能把你送進毒氣室，把你的皮剝下來作實驗，或者在你身上刺納粹雄鷹，雖然我們已離二戰這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