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落草到美洲大陸,我總結出夏季北美土人生活的三下子:在後院裏考腸子(土人稱巴巴扣BBQ),在沙灘上曬臀子(土人稱日光浴 Sunbathing),在林子裏喂蚊子(土人稱砍拚 Camping )。能把這三子的好處都結合在一起的,就要數這最後砍拚一子:搭個棚子,喂點兒蚊子,曬曬臀子,烤烤腸子。
上周五,在老婆慫恿兒子鼓吹之下,我們一家三口把東西塞滿了小車,開往安省著名砍拚營地摩非坡灣特(Murphys Point Provincial Park)。九點出發,天空陰雲密布,預報有雷陣雨。老婆心裏一急,說TNND整個星期都好好的,好不容易逮上這一天,還趕上個紅色警報。這安省公園也夠黑的,預定加營地快四十刀,訂了就不能退了。於是緊急打印了一堆怎麽防雷如何避雨的應急資料,說頂風冒雷也不能便宜了這廝,哪怕就跑那兒打個轉兒就回來也心裏平衡些。我說別急,凡是預報暴雨的,一定會出太陽;反之,如果預報天氣大好,我心裏反而不踏實。
出鵝齡,奔黨淌,西行再南拐, 7號公路上一路行來,雲開霧散,陽光滿目。兩邊是夏季蔥蘢的樹木盛開的野花,偶爾還有鹿子和野兔的身影。過卡爾頓,史密斯,還有如詩如畫的泊絲小鎮,越發聞到這夏天裏空氣的清香了,甚至比渥村的空氣還要清新。
10點半抵達摩非。嗬嗬,這一看不打緊,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啊。整得跟真的過家家似的,有棚子,有桌子,有五顏六色晾衣服的繩子,好多爐子裏還冒著輕煙,穿睡衣的著短褲的整比基尼的打光巴朵兒的什麽人都有啊。居然看見好多人在讀書,我心說裝什麽蒜啊,在家都看不進去您就別在這兒蒙人了。
據說這個公園有200來號營地,幾乎都滿員了,怪不得老婆預定的時候還得搶著來。來到21號,我一看就傻了眼。別人都比我的高啊,我在最低處,要萬一真下暴雨,我這棚子還不雨打風吹去?我看看天看看地趕緊紮棚子,把釘子埋深些繩子拴緊些,還在棚子下邊設想了一條小水溝。老婆在一邊安慰,這帳篷可是名牌,瑞士軍刀廠出品,一般的狂風暴雨估計頂得住。
左邊高地上有小兩口在搭帳篷,一會兒拉上一會兒拉下,然後棚子轟然一聲倒掉了。我說老婆,別說我紮棚子水平臭速度慢,你看人兩個一起整還不是出問題。過一陣,看小兩口把棚子卷起來,收進車子裏開走了。老婆說,人家收攤兒涅,就你自我感覺好。
棚子紮好以後,趕緊搞吃喝。坐在野餐桌上,放眼一望:這地盤還真不小,估計也能整個三五居室的樣子。一個燒火的爐子在中間,裏麵還有木炭。旁邊是一些砍翻的大樹段子,估計是拿來晚上烤火用的。胡亂吃些以後,兒子由於一夜的興奮已經累爬下了,主動要求進帳篷體驗新生活。我眼巴巴的就等著這一刻的到來,說對對對你們母子需要休息四五個小時恢複體力晚上好看星星。然後我整頓魚杆兒漁具,趕緊顛兒了。
大約六七年以前,我跟著CFC組織的一幫人到這裏劃船釣魚。那是我第一次跟加拿大的水生動物親密接觸。在用假魚餌釣上無數的太陽魚黑巴時以後,我逢人就說:這裏湖多,魚傻,速來。當然,曆經數年以後,這些小兒科魚類已經鉤不起我的任何興趣。我今天的目標,是弄一條大巴,然後在明火上烤得滋滋的,在月光下就著礦泉水吃之。
我來到一處密林掩蓋的岸邊,你別說四野無人靜得可怕,又加上路上老有警告說看到蛇要刹車(還整得很押韻:please give snake a brake),我就擔心草叢裏的蛇。但看見水邊掀起一處大波浪,我把蛇大哥放到了一邊,專心致誌釣起魚來。幾條小家夥試杆兒以後,我的手猛然一沉,心說上鉤吧您。優了好己圈兒,感覺是個大東西,我不敢鬆手,又沒有帶網兜。我把魚腦袋拉出水麵看了一眼,確實是個大巴,還隻掛住了嘴邊的一點兒肉,我得趕緊把它弄上來。湖岸又陡,不能拖,一著急就直接往上提吧。這下隻聽魚杆喀的一聲,在接頭處斷了。嚇我手忙腳亂,趕緊用手捉住魚線,把大巴活生生拉上來,用一樹枝穿了它的嘴和鰓。一邊美滋滋看著這家夥掙紮,一邊可惜我的魚杆,釣了四五年了,今天折它手裏了。
喜洋洋的回去報功,帳篷裏已空無一人。我一看沙灘用具都末有了,肯定是小子睡不著玩兒水去了。我開著車順著林間小道把這個公園轉了一圈兒。確實是山水共長天一色,動物與人類共處。再回去一看,幾隻花狸鼠正在分享我的一盒餅幹。唉,新買的,還沒開包呢。
開始整理爐子準備生火。才發現周圍的鄰居都帶了大斧頭,正砍得歡呢,我這才想起什麽是砍拚。老婆已經回來了,說看看人家多麽professional。右邊已經來了一對更年輕的男女,男的甩開膀子,露出肱N頭肌,把斧頭甩的呼呼的。我說這是作秀,肯定談愛還沒超過三個月。好在作為半拉小木匠,我出門的時候留了個心眼兒,把一把手工鋸子帶來了,本來是準備鋸暴風雨後有可能攔在公路上的大樹,這下派上用場了,直接鋸木頭燒火。我也把聲音調高,跟老婆喊,您看哪根木頭順眼,我給你鋸!砍拚嘛,誰怕誰。
晚上八九點鍾,兒子終於被安頓下來。前後左右的營地篝火燒得正旺。我們走出帳篷,坐在蚊子成堆的樹林中,點了一根驅蚊蠟燭。老婆看看繁星滿天,說,哎,多久沒有看到這樣明亮的星星了,喂蚊子也值。我說你知道那是什麽星星嗎?老婆說你就直說吧。
我站起來,搓了搓手,說:那是瓠瓜星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