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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兒子栽倒在苞穀地裏

(2012-05-24 06:28:23) 下一個


掏出這些陳穀子爛芝麻,是想自己給自己上課:生命是如此的簡單脆弱,一個車禍,一場火災,一不留神從屋頂上砸下一塊冰,或者就那麽橫空一個炸雷,給人趕上了,就是悲劇,就是逃無可逃。

小學三年級我跟隊長的兒子打架,丫硬把我從魚塘裏釣的一條鯽魚搶走了。我記得如此清晰是因為那是我童年時代釣過的最大一條魚,大約有五六兩。當然是大隊公家的魚塘,誰都偷偷的釣。隊長的兒子比我大兩歲,個頭比我高多了。我撿起塊石頭抬腳就追,追上了就扭成一團,我被按在溝裏幾乎透不過氣來。隊長家也有餘糧啊!丫吃得胖胖的。

小子拿著魚得意洋洋地跑了。我摸出手上的石頭, 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對準他的腦袋就招呼過去了。腦袋沒碰著,屁股上砰的一聲,隊長兒子栽倒在苞穀地裏。兩分鍾後,一場石子兒大戰彌漫開來。那時的苞穀地也是梯田,用片石砌成,打石頭仗的材料十分充足。不知過了幾個回合,我的後腦勺轟的一聲,然後就是一片一片碧綠的苞穀葉子,我像狗啃泥一樣,撲倒在散發著土香和糞臭的苞穀叢中。

30年後我摸著自己的後腦勺,除了打魚架的那個眼兒以外還有後來添加的另外兩個。有的是為了反抗,有的是為了冒險。農民的兒子命賤,可以流血又流汗。我就像田野上的死不了,風吹雨打以後伸個腰又活過來了。

小毛孩兒愛逞強,在體力上先天不足,隻好在語文算術上下功夫。但我還沒來得及下功夫呢,每次考試就穩拿第一。二年級開始猜謎語,泥沙飛舞的操場上掛滿了紙條,我一路摘下來,把語文老師震得目瞪口呆。直到今天我還記得其中的一個字謎,謎麵說:一邊綠油油,一邊紅彤彤,兩邊在一起,馬上就過冬。還有一個是打一物:遠看有山有水,近聽流水無聲,春去花兒還在,人來鳥不驚飛。

你不能不說,小學老師對你的影響有時基本決定了你的一生。縣城來的語文老師年輕漂亮,說話很穩柔,我對文字的熱愛恐怕得感謝她。當然,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窮人的孩子也性早熟,那種稀裏糊塗的迷朦怎麽就從小學開始了涅。但我的迷朦隻對老師,沒想到也有小女生迷朦了我。

小學五年級畢業之前的一天,我正坐在最前排的位子上做作業,突然四五個女生推推攘攘地挪過來,往我的桌上扔了一些東西,然後扭頭跑掉了。

我拿起東西一看,嗬嗬,原來是給我的畢業禮物啊(後來才知道這個詞兒,當時連這根筋兒都沒有)。都是平時我在新華書店看了又看買不起的筆記本。打開一個,第一頁上歪歪斜斜地寫著:

小小禮物輕又輕,
送給學友別多心。
願你有個好前程,
願你以後當工人。

翻開另一個,寫得一模一樣。村姑啊,拷貝不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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