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沙織來了。
長款白棉衫、淺藍牛仔褲,淡紫色的圍巾上有綠色的葉和藍色的花......很春天。
我往杯裏倒咖啡,順便把桌上的藥盒移到櫃子上。
“不好意思,剛剛吃完藥。”
“你......?什麽藥?”
“胃藥、花粉症的藥……藥盒都快裝不下了。”
“哦。這個藥盒真漂亮,在哪兒買的?”
“百元店。很方便,能裝一星期的藥,還可以分早中晚裝。”
“顏色也很漂亮,赤橙黃綠的,像彩虹的顏色。我的藥盒,什麽顏色都沒有,不好看。”
“你在吃什麽藥呢?”
“荷爾蒙……”
沙織頓了一下。
“荷爾蒙?……什麽病?”,40多歲的她,應該還沒到需要補充荷爾蒙的更年期吧。為了美容?已經夠漂亮了。她正上一個聲樂課程,難道是唱歌的需要?
她抬頭望著天花板。
“對不起啊,是不是不該問?”
“不是不是!別的日本人,可能不太願意說。我沒關係。我隻是想不起來用漢語怎麽說。”
“あの...乳腺癌。5年前...”
二
她做了腫瘤切除手術,化療。還做了從腹部取脂肪注入乳房的手術。
現在常年服用控製荷爾蒙分泌的藥。
她有兩個孩子,當時一個幼兒園一個小學生。
她住院做手術治療期間,小學生照常堅持每天上學,即使偶有不適也沒請一天假。幼兒園那一個,由三家親戚輪流照顧了一段時間。先生如常上班,手術那一天也不能趕到外地的醫院去陪她。現實是,那種時候尤其感覺到有一份工作、保持一份安定收入的重要。
她現在的生活,除了照顧家庭孩子以外,上一個私人英文聲樂課程,教一點日語,學習漢語準備去考一個翻譯證書。-----豐富、充實,除了偶爾一個人去唱卡拉ok,我看不到她的寂寞與難過。
三
我在浴室對著鏡子看我的乳房。
去年,需要複查乳房的時候,我也這麽看過它們---悲傷地、自憐地、惶恐不安地。想到它們被切掉的可能結果,我還曾經打算手術前把它們拍下來,留在電腦裏追悼緬懷。
幸好,複查結果沒問題。
今天我又看著它們,看見了自己的矯情與脆弱。
或者,不是?
當現實襲來,也許我們隻能迎頭頂上,沒有奢侈的時空去作他想。
女人不容易,但一般來說,都比自己想象的堅強。
......
(P.S. JM們,洗澡的時候記得自己check一下乳房。願大家都美麗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