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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玫子悄然關了電視機，抱臂斜靠在臥房門口。從這個角度望出去，可以看到大門口的情形。
她抬頭漠然盯著客廳裏的時鍾，現在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了。原來致遠還有別的女友！她隻覺得心鈍鈍的、麻木了，感覺不到一絲疼痛，隻是眼裏卻已朦朧一片。那種被欺騙的感覺，又一次籠在心頭，越來越重。她的心不停地往下沉，手腳卻越來越冷，站立在臥房門口的那幾分鍾似乎有半個世紀那樣長……
門開了，致遠攙扶著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走了進來。他一進門，就伸手打開了客廳的燈。那個女子幾乎整個人都癱在致遠身上。
“廚房有水。你稍坐一會兒。這邊，這邊有沙發。”致遠扶著那個東倒西歪的女子走到沙發前，彎腰挽著那個女子的腰背。女子坐進沙發裏，卻順勢雙手勾住了致遠的脖子。致遠沒站穩，整個人倒在那個女子的身上。
“致遠，我好想你，這麽多年來，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致遠明顯地愣了一下，似乎有一刹那的驚訝和不知所措。
玫子一聽那個女人的聲音，卻赫然打了個冷顫。
隻見致遠忙不迭地要從沙發裏站起來，“別，你喝醉了。”可是沙發裏的女子卻伸臂死死抱住了他。
“我真得很傷心，我萬萬沒想到婚姻的結果居然是這樣？致遠，你知道我從來都是喜歡你的……倘若父親沒有離開，我們一直都會是鄰居，我也不會到國內去上學，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
原來又是她！玫子驀然怒火中燒。她抬手摁開臥房壁燈的開關，大步走了出去。人們都說憤怒衝昏了人的頭腦，可此刻她的意識卻格外的清晰，手腳也極快。她走到廚房拿了水杯，接了一杯水，眨眼間就走到了客廳的沙發前。
“起來吧！二嫂，別裝了！”玫子伸手一把扯開致遠，順手把一整杯水全潑到欣蕊的臉上。“醒酒，用這個最管用。”
“你！”躺在沙發上的王欣蕊冷不防被澆了一頭一臉的水，呆了好一會兒。緩過神來之後，她惱羞成怒，摸了一把臉上的水，赫然從沙發裏站了起來。看到玫子的瞬間她一臉的驚訝，接著臉漲得通紅，又顧念一旁的致遠，她猶豫了片刻，立刻低頭，故作可憐地摸了摸臉上身上的水，聲音裏帶了哭腔，喊了一句：“你，你憑什麽？”
“憑我是程致遠的女朋友。是你丈夫的表妹。別忘了，李太太，你還沒離婚呢。你今晚的舉動，要是傳到我二哥耳朵裏，你覺得你有多大的勝算能分他的家產！？”玫子抱臂衝她冷冷地說。
“玫子。”致遠用力拉著她的手臂，“別太過火了！”
王欣蕊演技了得，她立刻淚流滿麵，抽泣道：“我今晚喝多了。對不起，對不起……”她說著拎起一旁自己的皮包，一邊用手帕擦著臉上的水，一邊往大門口疾走。
致遠從後麵追了出去，喊道：“欣蕊——欣蕊——”
玫子哼了一聲。
致遠從大門口黯然走了進來，良久，他才開口，“玫子，她心情不好，你這樣做，不覺得太過分了嗎？”
“我？過分？”玫子抬起頭，一臉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著致遠，隻見他領帶歪在一旁，襯衫紐扣也被扯開了幾粒，“剛才，她分明要勾引你。假如我不在，假如……”
“你就這麽不相信我嗎？我有這麽糊塗？我有這麽不明白是非對錯嗎？”致遠一臉凝重地走到她麵前，似乎不認識一般緊緊盯著她的臉，“她今天喝多了，怕這樣回家又惹她母親擔心，才到我這裏醒酒才回去。”
“我不知道。”玫子別過頭去，她萬沒想到致遠會有這樣的反應。
“玫子，你始終不信任我，一直懷疑我。我跟欣蕊，是多年的朋友了。小時候，我家裏沒有人，放學了，每次是欣蕊的母親收留我，讓我在她家吃飯，等我母親或者傭人回來接我。欣蕊很懂事，每次逗我開心。她最近婚姻出了狀況，心情不好，我甘心陪她，你了解嗎？”他走近她的身旁，伸手拉住她的手臂，“玫子，我相信你不是個隨便的人。我也是。你明不明白？”
玫子慢慢從他手裏扯回自己的胳膊，“那是我破壞了你們互訴衷腸的機會了？原來你是甘心要在深夜陪她，對嗎？那是我錯了，我做得過火了。”玫子的眼前一片迷蒙。
“你跟她不一樣。你為什麽不明白呢？為什麽你就不能對我有一點點的信任？你為什麽始終在懷疑我對你的感情？始終在質疑我是不是一個花花公子？請你相信我，我可以處理這樣的局麵，而不是這樣簡單粗魯地把她攆走？玫子。”
“我粗魯？我眼睜睜看著大半夜，我的二嫂躺在我男友的懷裏。我還鎮定地告訴自己，我信任你們？按你的意思，我應該就待在臥室裏不出來，等你們把衷情表完了，我才有禮貌地出來招呼我二嫂？”玫子扭過頭去，良久，她哽咽道，“那，對不起，今晚是我錯了。你快去向她道歉吧。對不起，是我毀了你們多年的情誼。”
說完，她轉身走到玄關處，打開櫃子，拿出自己的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這是你家的鑰匙。”
“玫子——”致遠走上前，按住了她的手，從她身後緊緊抱住她，“別這樣。玫子，別誤會我的意思。”
“我說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她掙脫了他的懷抱。
“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我隻想一個人待著。”
她狠狠抽回了自己的手，默默走到電梯口。
走出公寓大門，灰蒙蒙夜空飄起了綿綿細雨。這時她才發覺，自己居然還穿著睡衣。一陣陣風夾帶雨絲刮來，她渾身打了個寒顫。她拉緊了衣襟，地下停車場裏停著滿滿的車子，行走在混凝土中間，她卻感到從未有過的孤寂。
深夜她要一個人滾回家。想起那句話，愛一個人就是低到塵埃裏開出的花。她不該來，不該像個哈巴狗一樣地跑來自討沒趣。他跟欣蕊的事從來都是死結，也許在他心裏自己根本就不重要，那個欣蕊無論做什麽都是對的。這個想法咬噬著她的心，一寸接著一寸，連著筋帶著血。
她使勁兒拉開了車門，一不小心，用力過猛的手背打到旁邊的車子上，一陣鑽心的疼痛，她額頭上都冒出了汗。“如果你給我的，和你給別人的是一樣，那我就不要了。”三毛的倔強恰如此刻疼痛一般強烈，淚水滑出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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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按 *玫子和致遠的故事是以倒敘的方式，講述四年前他們的戀情。*
情到深處人孤獨。
這一次，他們是否還有機會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