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蚣酒

第一回 大學軍訓時的一天我到係辦公樓取信，那是一棟老建築，大概跟共和國的曆史一樣長了。裏麵有點陰森森的，但當時正是初秋，裏麵很是涼爽，想起還要去操場齊步走，我在樓裏有點留連忘返了。下了一層樓，打算坐下涼快涼快。但就在臀部即將觸到樓梯的瞬間，突然感到一陣殺氣，就象是西門吹雪的劍架在了脖子上。好個夜林，不愧剛受了解放軍戰士的訓練，反映敏捷，左手拿著全班的一堆信，右手往欄杆一拉，使出鐵板橋的功夫，生生將屁股懸崖勒馬。轉身一看，好險！若是剛才沒有那第六感，隻怕剩下半個月的軍訓也不用參加了。欲知我所睹何物，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回 “當時那對毒牙離我的臀部距離隻有0.9厘米，但三分鍾以後，這對毒牙的主人將被我捕獲，因為我即將作出一生中最為勇敢的舉動...”。幾年後<大話西遊>風靡校園，我常常用唯妙維肖的語氣和表情模仿至尊寶向美眉報導我這一英勇事跡。 話說當時我一轉身，就看見正在樓梯上閑庭信步的那隻接近我小指粗，身長接近20厘米，在後來報導中被我稱作“強哥”的大蜈蚣。要是當時坐在了他老人家的身上，打擾了他的飯後散步，後果真是不堪設想。不過現在就輪到我來為民除害了。在它還沒來得及感到殺氣之前，我一腳就踩了下去。本以為它這就惡貫滿盈，結果好象沒事一樣，我腳一抬起來，它立刻身上的幾十隻腳一起鞋底抹油。又一腳下去，這回踩住了它前半身。隻見強哥露在外麵的身體一陣扭動。再腿上加勁，它卻掙紮得更厲害了。我不禁起了愛才之心，準備生擒。但這次軍訓沒有空手入白刃功夫的內容，這麽長條毒蟲就更不敢用手去捉了。不過巴山夜雨是何等人物，真氣所至，草木皆為利器。我腳下踩著強哥防其逃竄，挑選了兩個信封比較結實的信，一手一個，隔著信封把強哥捉將起來。 毒蟲還在拚命掙紮，我惦量了一下，估計不能安全的把它帶到操場，而且同學們的一堆信還放在地上，騰不出手去拿。我總不太好意思就這麽回去，親切的對大家說：“親愛的同學們，你們的信還在樓梯上放著，但是，look，我給你們帶來了什麽？”。怎麽辦？這難不倒我。雙手小心翼翼的捧著強哥，我走到了最近的一間開著的辦公室。裏麵坐著個穿裙子的絕代嬌娃正在低頭寫什麽。“老師，請問有空的玻璃瓶子嗎？”絕代嬌娃抬頭看著我：“用來作什麽？”我看著她，覺得有些緊張，把信封稍稍鬆開一些：“裝一下它”。還沒來得及把眼光回到她臉上，耳中傳來一聲尖叫。我立刻意識到自己唐突佳人了。麵對的畢竟是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女孩，我在欣賞她的秀色可餐時，顯然忘了考慮她的心理承受能力。 在心裏的自我批評完成之前，我又犯了個錯誤。這個錯誤終於驚動了這層樓上的其他老師和係領導，使我在軍訓結束之前就在係裏小有名氣。 第三回 當時辦公室裏就我和絕代嬌娃老師二人，聽到她的尖叫，我不由慌了神，心想要讓別人聽見，以為我在耍流氓如何時好。念頭還沒轉完，突然覺得手上有些異樣。各位看官，猜到發生什麽了吧？不錯，我定睛看時，果然強哥已經爬到我左手手背上，想必是剛才忙中出錯，對其疏於看管，竟逃了出來。這家夥大概還在考慮先咬哪塊肉。 “想咬我，哪那麽容易，問問我的兄弟們先~~~！”在我後來的口頭報導中，這句<大話>裏的經典被我頻頻引用來描述我那時臨危不懼的氣概，聽眾或肅然起敬，或哈哈大笑，總之效果很好。其實這勇氣就跟<大話西遊>一樣，那時候還沒出世呢。 我當時差點就要跳到絕代嬌娃懷中和她一起抱頭痛哭了。不過理智還是迅速戰勝了感情，我手一抖，那蜈蚣居然應聲而落。眼看絕代嬌娃又要叫起來，說時遲，那時快，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又將越獄的蜈蚣踩住,這才鬆了口氣。 看看手上確認沒有被強哥給強吻之後，我腦子裏卻想起了<三國演義>裏的“死諸葛嚇走活仲達”一段，“吾頭尚在否？”。此時身後響起了威嚴的聲音：“怎麽回事？”。轉身看時，發現自己已被趕來見義勇為的教職員工包圍了，還有人賭在門口，正是關門打狗之勢。 待續 第四回 同寢室有個哥們的老爸在學校裏教書，從他口中得知，我“捉蜈蚣驚煞美人”傳為佳話後，其事的來龍去脈竟在教職員工中有若幹個版本。有的說是那個新生發現了蜈蚣後，一路追趕著闖進了半公室將其捕獲；有的則說是絕代嬌娃先看見蜈蚣，驚叫之後新生衝進去英雄救美的，還有諸多細節上的創意，總之是活靈活現，尤如親眼所見一般，凝聚了廣大教職員工的集體智慧。當然，得到他們如此厚愛，多半不是因為我的行跡有多了不起，而是在於絕代嬌娃老師比較容易引起興趣，成為茶餘談資。另外，這也歸功於她事後對此事的沉默和當時我的應對得宜，給觀眾留下了較大的想象空間。 話說當時我被憤怒的群眾圍住後，眼看就要當流氓被抓起來扭送派出所，更有兩個大媽去關心絕代嬌娃有沒有被我侵犯過。不過毒蟲噬手的大難都躲過了，這些老師總要比強哥講理吧？在此千鈞一發之際，我一隻腳仍踩著強哥，做出很英勇的表情：“這裏有隻好大的蜈蚣，被我給捉住了！” 現在想來，當時的急中生智實在有些了不起。平平淡淡的一句話，頓時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並把我唐突佳人闖的禍輕輕帶過。還順便有點為辦公室排除隱患的功勞，好象這蜈蚣並不是我捉進來似的。而且就算是絕代嬌娃揭發我的罪行，也不能說我說謊，這裏的確有隻蜈蚣，而且是被我給捉住了嘛！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利了，幾乎完全向正麵的方向發展。當然，一件大事除外。幾年之後的一天，我看了娛樂新聞關於王菲謝霆鋒的事，突然想抽自己一個大嘴巴。 待續 第五回 聞聲趕到的革命群眾大概看我也不象個壞人，紛紛擁上前去慰問絕代嬌娃。留下我一個人傻乎乎的站在原地，腳下強哥還是不住掙紮。剛才手上用來包裝它的兩封信，現在當然已經落在了絕代嬌娃的桌子上，赤手空拳的我不敢去捉拿。幾位女同誌都盡量離我遠遠的，生怕我一鬆勁，那支蜈蚣就會向她投懷送抱。一位老先生走過來：“喂，你快把它踩死吧！” 和強哥兩擒一縱的一折騰，我對它已視同己出，自然不答應，說踩死了它怕弄髒了辦公室，沒準還有怪味，幹脆我把它帶走吧。好在老師們都很通情達理，立刻有人拿來了一個有蓋子的小玻璃瓶，上麵還貼著“六必居醬菜”的標簽。於是強哥搬進了新居，隔著瓶子，看著它暗紅的軀幹，黑色的腦袋，無不油光可鑒。於是我取了絕代嬌娃桌上的兩封信，恭恭敬敬的跟各位老師告別，然後又去取了剛才放在樓梯上的信，準備回到操場上跟同學們拽一把去了。 在整個慰問過程中，絕代嬌娃老師都非常配合。她臉漲的通紅，想是還在害怕，但一直跟大家說沒事，至於所以的細節，一概沒有透露。我要瓶子的時候，她還笑了笑，出門的時候我回頭看了她一眼，她也正看我。現在想來，總覺得她當時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以至於常常穿過十年的光陰出現在我的回憶裏。要是我能走回那個時候，多半會喜歡上她，然後想辦法追她。但是，如果她當時喜歡上了當時的我，那我就算回去也沒用，因為她喜歡的是那個稚氣未脫的快樂少年郎。 說起來當時取信的任務，到了軍訓的最後一個星期，可是個人人踴躍報名，積極參與的一項活動，因為喜歡集郵的可以先物色一遍再找主人要，想認識美眉的可充分利用分發信件時的職務之便，如果正好是哪個MM的信上有好的郵票，那更是為個別無恥之徒創造了人財兩得的條件。不過當時的大學生還比較淳樸，前兩周這取信中蘊藏的商機並非眾所周知，因此那天我輕鬆的獲得了這個名額，主演了大鬧係辦的drama. 本來是利用訓練中的休息十分鍾的時時間，跟強哥和絕代嬌娃這麽一來二去，自然耽擱了，同學們已經在排長的帶領下精神飽滿的“一二一”了。看來一頓訓斥，20分鍾的站軍姿已經是十拿九穩，不過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想連累強哥，於是把醬菜瓶藏在一棵樹下，然後作出痛苦萬狀的表情，步履蟠跚地走到隊列前，用顫抖的聲音喊了聲“報告”，讓傻瓜都看得出來我一定是吃壞了肚子，剛才清理內存去了。 可惜排長不是傻瓜，我的到了應有的下場。站軍姿的半個鍾頭好象比平時短，我腦袋裏總是浮現著一張美麗的臉。不過當時還沒聽說過姐弟戀什麽的，似乎根本沒動過那方麵的念頭。站完之後把信給分了，那兩封用來抓蜈蚣的信竟都是一個MM的，大概裝的是生日賀卡，被弄得皺巴巴的，不過MM拿到信還是很開心，絲毫沒有懷疑。我後來有點不好意思，一天在食堂碰到了還幫她拎了一會開水，算是補過。分完信後，自然迫不及待的接了強哥到哥們麵前去牛B去了。其實當時我真該回係辦去找絕代嬌娃道歉的，如果反映不錯的話當天就能約她出來去給她擺酒壓驚。唉，我真是糊塗啊。後來看到至尊寶淚流滿麵的對紫霞仙子說：“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擺在我的麵前，我沒有珍惜...”，我突然想起了那個下午，雖然當時也許愛情離我還很遠。 待續。 第六回 上一回說了無心錯過佳人，今天突然發現實在沒什麽好寫的了，因為絕代嬌娃老師的戲已經結束，就剩我和強哥相依為命了。所以，我打算交代一下後來的結局就收工。接下來幾個星期，蜈蚣在瓶子裏住的似乎很愜意。開始我們幾個喂它饅頭，結果它拒絕用餐。後來發現強哥最愛吃的竟是大肥肉，一塊一寸見方，半厘米厚的肥肉，中午放進去，下午訓練完回來就沒了。那時候學生食堂裏的菜裏這種高脂肪的東東多的時，因此強哥日益茁壯成長，加上成天在瓶裏不運動，很快就胖了一圈，我還說沒多久它就會得心髒病高血壓什麽的，還在寢室裏懸賞肯關鍵時刻給它做人工呼吸的人。 軍訓結束這個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決。正好是國慶節，我要去一個親戚家玩幾天，於是把強哥托孤給室友們。回來後，發現我們寢室和隔壁每張床上都把蚊帳掛得嚴嚴實實的，我的床上也有人給代勞了。那時候天氣已經涼了，加上我們住的樓高，本是不需要的。我第一念頭就是強哥跑了。找一哥們追問，開始不肯說，但當時還沒有零口供的概念，在我抗拒從嚴的政策下，丫總算道出了實情。 就在我走了的第二天，幾個留這兒的和隔壁寢室的買了點鹵菜和酒到我們寢室歡聚一堂。酒過三巡，隔壁的一位仁兄就提出了要把蜈蚣用來泡酒，說是可以驅風壯陽。TNND，這小子到大學畢業都還是個童男，那天也不知中了什麽邪要壯陽，不給自己找難受嗎？可氣的是這個提議居然一至通過，比人大代表覺悟都高。接下來的事情可想而知，丫幾個找了個空瓶子，再把強哥給衝了個澡扔進去，然後就咕咚咕咚幾兩白酒往瓶裏灌，蓋上蓋。據目擊者說，強哥浮在上麵扭了幾下就不動了。 也活該這幾個家夥喝多了鬼迷心竅，急於壯陽，沒過一回兒就要喝蜈蚣酒，想先找個人試試。當然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劃拳了。最後被選中的是睡在我下鋪的兄弟。這小子平常酒量就小，這時候擰開蓋子，竟一下連酒帶蜈蚣的給倒了出來！更可怕的是，強哥居然剛才是假死，這一獲自由，在眾人反映過來之前爬到床下去了。大家酒這時醒了一半，但已經晚了，翻箱倒櫃的弄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蜈蚣。於是就出現了我回來看到的一幕。 我自然很是惱火，但看他們把我的蚊帳也給放下來了，也不是全無義氣，罵了幾句也就算了。以後的幾天裏，大家嚴加防範，生怕半夜睡的正香的時候被前來複仇的強哥偷襲。但後來也漸漸鬆懈了。我在也沒見過強哥，想來它已躲到什麽地方娶妻生子去了，就怕它當時飲酒過度，生下來的小強哥有點先天殘疾。 那絕代嬌娃我後來在校園還見過幾次，到了大三的時候看她身邊站了個猛男。當時我也剛找了個MM，因此沒至於看著他們迎風流淚。這麽些年過去了，她應該已經有孩子了吧。 完 後記 忘了提了，那蜈蚣酒他們還給我留了少許，說其餘的他們都喝了，味道甚佳。猶豫了半天，怕他們做了手腳，最後還是沒敢喝，不過在兄弟給出的理由麵前倒也顯得豪氣十足：“不就是驅風壯陽嘛，老子用得著嗎？7！”

[天蓬大元帥]

美的鼻涕泡都跑出來了!真能白話!:)))像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