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想說接著說體育活動的,不少人提到兩國教育理念不同,就再囉嗩幾句。
先澄清一下,我們從加到美,但也是從小地方到大城市,從中國人少的地兒(10%華人)到中國人多的地兒。所以很多差異並不是美加的差別,更是地區差異。如果是從美國中西部到多倫多,溫哥華,體會肯定截然不同。
還有我提到After school貴,可能給大家印象,加拿大的幼兒園很便宜,其實這和我的經驗完全相反,關於這個,這個貼子解釋過了。
好了,現在就說說我看到的真正的美加不同。
估計大多數美國人都覺得加拿大人和他們差不多,就是窮點,冷點,還有左點。記得06年Stephen Harper當選總理,那是16年自由黨當政後保守黨第一次上台,Jon Stewart在talk show裏講笑話,說好多人問他,以後去歐洲旅行,還該不該在行李箱上貼加拿大國旗,(美國人自知自己在歐洲名聲不佳,不少‘聰明’的美國人會‘假裝’加拿大人,以免歧視。)他說想了想,說覺得還是該貼,就是貼小點的。
確實,保守黨是右派,但和美國的Republican比,還是左多了,估計相當偏右的liberal。加拿大自由黨估計是偏左的liberal;左派黨NDP那就是激右了,在美國是珍稀品種(或怪異品種,取決你的傾向),在加拿大眾議院占三分之一的席位。
加拿大沒法不左,這個沒有太多大國凝聚力的年輕國度,曾經做過調查,"what Canadians are most proud of ", 結果全民醫療高居榜首,94%說全民醫療對他們的集體自豪感至關重要。
在更偏左的東部,即使對於我這樣一個從小理想主義的長期左派,有時也是吃驚不小。
比如,聖誕節新年其間,和陌生人道"Merry Christmas"是政治不正確的,,因為他可能是猶太人,阿拉伯人,亞洲人...,是不過聖誕節的,這樣問就是冒犯人家。公司的稍正式的email,一定和大家說"Happy Holiday",也常會有不熟的同事小心翼翼地問我,是不是慶祝Christmas。一個猶太朋友(至少是加拿大二代,耶魯本科),郵件簽名是“a mom raising two feminist boys”,家裏是從來沒有任何聖誕燈,聖誕樹的,不是宗教原因(我都懷疑她家過不過Hanukkah)就是做姿態和商業行為抗衡, 加拿大女知識分子中她這樣的不少。
還記得有一陣,加拿大為選舉時穆斯林婦女有沒有權帶麵罩(拒絕露臉進行照片認證)爭論過,在這估計是笑話了。
加拿大早就允許同性戀結婚了,而且在各種家庭填表中,很少看到Husband,wife或mother,father的字眼,誰知道你家是不是兩爸或兩媽呀。這裏想到一個笑話,去年我帶孩子們去博物館辦family年票,因為LG上班,我休產假,我媽又來幫忙,就指著我媽問,我們倆帶著三個娃,可以辦嗎?那人愣了一下,馬上說當然可以,隻要是partner就可以。我才反應過來,原來人家把我和我媽當一對帶娃的拉拉了。
所以一到美國,帶孩子看病,被人張口就叫“Mrs. XXX" (我兒子的last name),吃驚不小,在加拿大,沒有人會assume我share我兒子的last name。
也許還是政治正確吧,我在加拿大,很少被問"你是哪的人",甭管你口音多麽濃重,也沒有人會猜測你來了多久。所以我美國在學校,醫院添表,看到還有人種一欄,雖然是optional的,也非常刺目,從來都選擇不填。再看到"如果是西裔,請打勾"這樣的,簡直不能忍受。
加拿大的周末中文學校是政府掏錢,都是免費,一到美國,發現還得花錢去周末中文學校,非常不忿,立刻罷學。不光中文,還有其他的語言,而且極為豐富,反正有什麽人,就有什麽語言課,唯一的區別是,人越多的,比如中文,點兒就越多,分班也細;人少的,就班少,而且可能遠。我有個同事,勞工是捷克二代,一心想讓她半個三代兒子學他爹也不會的捷克語,去了發現就一個班,有七歲的,也有二十歲的,不分程度,很是失望,隻能作罷。
不光周末,暑假還有政府辦的外語summer camp,也是免費,父母隻負擔下午的After care,時長六,七周。電視有多元文化台,啥國節目都有,偶爾還能看到台灣,香港電影。圖書館的外文書也很多,中文書,很多國內的新書,雜誌都有。
所以這裏的移民,不管幾代,文化,習慣,都保留得很好。我的白人同事,別說中國新年了,就是穆斯林的齋月都門兒清。
說亂了,回到美國學校。
我閨女在這裏開始上一年級,開學沒多久,就知道華盛頓,托馬斯了,前兩天,不知道又在學校聽了什麽,回來問俺"Why is there a crack in the Liberty Bell?",俺哪知道啊,隻好娘倆一起學習,好家夥,又是一個活生生美國愛國主義活道具。
女兒學認鋼蹦兒了,夠眼暈的,一堆男人頭像,串起來,又是曆史教材。咱加拿大,nickel是beaver, dime上是帆船,quarter上是鹿(幫Santa的那種),一塊錢俺們叫Loonie,因為是叫loon的鳥(俺一直懷疑是鴛鴦),這種鳥大人孩子都非常喜歡,我們家就有一個毛毛熊loon.。反正和政治扯不上邊,別說一年級了,四,五年級的也不一定知道太多,頂多是趕上選舉,灌個耳熟。
加拿大所有小朋友都知道的人,叫Terry Fox,是個癌症activist,曾經嚐試拖著假肢橫跑整個大陸,從Ocean到Ocean,可惜跑到安省就癌症複發,被迫停止,第二年,22歲就去世了。這個沒有跑完目標的年輕人是加拿大的國家英雄,不少公路都以他命名,(好比咱們的中山路哈),每年開學不久,就是 Terry Fox Run 日,全國學校都參與,30年來已經是傳統。現在 Terry Fox已經是全世界最大型的一天癌症捐資活動,30年來,已有5億美元的資金捐給Terry Fox基金。
另一個加拿大婦孺皆知的人,就是David Suzuki了,是日本二代,70年代起,就在電視,收音機裏倡導環保,寫了50多本書,有點“環保”教父的意思。說到環保,我一直覺得加州應該是很注重環保的地方,可挺失望。垃圾和回收倒是分開,可所有的回收都在一起,瓶瓶罐罐和紙時不分的,垃圾裏也不分有機垃圾的,我在公司裏發現回收都很馬虎,藍色桶裏也老有垃圾。一次性瓶裝水到處都是,有一次孩子球隊比賽,一人給了一瓶Gatorade,我下巴差點下來。商店裏,一次性塑料袋廣泛使用。Whole food, Trader's Joe什麽的,也參拜過了,說實話,總有點端著的感覺,好像organic成了‘小資’的象征。其實不用那麽貴,那麽非得百分百organic,一般的grocery store做些調整,本地的,粗加工的多一點,大多數人的每天飲食就會不一樣。
對於美國人,加拿大也有一種自命的清高,有點像一個安於清貧,潔身自好的鄉村老師,看不起他那個衣冠楚楚的胖表哥,盡管學校全靠胖表哥的銀子撐著。還有什麽能比對美國人表示不屑表現得更加拿大呢?這種愛好,倒好像是不分階級和政治傾向的,我有個走得近的朋友,也是女知識分子一類的,因為她時常表現的不屑,我要搬家到美國的事,幾次都和她說不出口,後來離開時,很是不舍,我試探她,可不可能也會換個暖和地,立刻頭搖得像撥浪鼓,好像這建議匪夷所思;還有個一直幫我打掃衛生的,也處得不錯,低收入,單身媽媽,鐵杆保守派,聽說我要搬美國,安慰我說“其實,美國人也有很多很nice的,我就有美國女朋友,很好很好的。”,反正,是覺得我要去水深火熱的地兒了。
加拿大人的自豪也和美國完全不同,沒有用經濟或者軍事影響世界的能力,就努力做個好人吧,加拿大人為他們在世界上的好人形象自豪,覺得他們是站在人性稍美好的那頭。有一次朋友去多倫多看rolling stones演唱會,見識台上明星之餘,還觀察了一下台下群眾,隻見一條橫幅大書“let's show how civilized people entertain",這就是加拿大人,永遠是好孩子。
相比美國就是個橫衝直闖的楞頭青了,但是充滿活力,生機勃勃。以前在加拿大,老看不起美國沒有太多國際新聞,老是美國美國的。可住了一陣,悟到,這美國新聞就是國際新聞,世界上一堆堆的事兒,真和美國劃得清得還不多,這種在世界中心的感覺還真是久違了(好壞咱先不說)。我在加拿大,守著自己的院子自己的窩,常常有已經退休的心態,在這裏,好像又在車流中年輕過來(這個不是美加區別,大概更多是從鄉村到城市的感覺),晚上出門酒酣飯罷,隻見華燈出上,還有人頭攢動,仿佛海歸到了祖國。人生就是經曆,走到哪裏都是風景。每年在加拿大,國慶日看到楓葉旗飄動,我總是充滿感慨和感恩,真心認同這個樸實,平和,安寧的國度,覺得加拿大不是天堂,也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了(也許高出不勝寒,所以冷點)。再過幾年,我想自己也會把這個淺薄而又單純,虛偽而又真誠,混亂而又繁榮,種種矛盾,種種僵局,也有種種機會種種意外的地方,叫做家的。
(寫完發現,其實沒太多教育孩子的,大家隨便看看消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