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活是金色的,因為是學生時代。
我們這幫子經曆了文革洗禮,趕上最後一班車且大多已接近而立之年的“老”學子,這金色的生活不象80後的應屆畢業生那樣成色一致-----都閃著金光。我們的大學生活,有著很多不同的色彩。
我們班當時是西師最年長的班,平均年齡已經25周歲。當時已經24歲的我算是非常靠近平均年齡的中間分子。全班46人中隻有一位應屆畢業的小男生正處在18歲花季,其餘都是工齡和青齡長短不一的在職學員和已成過去式的“知識青年”。
四年的學習生涯是讓人難忘的!同學間的友情更是無比的珍貴!
也許在人生旅途中我太過投入,所以我對自己走過的每一步都是那麽地記憶猶新,難以忘卻......
四年中從入學直到畢業前兩個月,我都沒有過任何灰色的感覺,每天都感到是那麽地陽光快樂。就算有一次十分光榮地與班上的17位優秀人才一起成了兒童心理學考試考分不到70的另一人才,自己還是樂嗬嗬地跟著大家一起自命為---咱們班的“十八棵輕鬆”之一......
早年當知青時,因受唯成分論影響的陰影太深,我一直拒絕那些認為我已經合格並勸說我寫入團申請的人,告訴她們我不用入團,我知道怎樣算合格並會一直按團員標準要求自己。
上大學後不記得是誰發展了我,我居然接受了團組織的幫助寫了申請並獲得機會讓媽媽了了願(老人家一直認為入團入黨屬於人生最高境界的大事) !
26歲前我終於決定申請加入共青團,動機純粹是為了讓媽媽她老人家開開心。盡管入團後不到半年我就混在大齡老團員中“光榮地”退了團,媽媽老人家為此還是著實高興了一番。
記得當我寫信告訴媽媽自己準備退團的事時,老人家回信居然叫我找團組織反應,以自己才入團為理由要求多當一段時間的團員,哎!媽媽真的不懂電 ......
現在看看我退團時的照片,那陽光快樂的感覺依然可見......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金色的學生時代會要經曆灰色的日子......
大四的最後兩個月,我實實在在地體驗了什麽樣的日子算是灰色
不記得是哪一天了(日記有記載,在此不想去翻閱),我突然被當時的指導員張凡老師叫去長談(本人從未如此受“寵”過),他要我承認自己違反校規,瞞報已婚狀況,要求我寫檢查認錯。
雖然一周內被他叫去教育開導了三次,我仍死不認錯。我固執地告訴他自己的理解和事實:因為我的父母反對得太厲害,我自己也太幼稚,所以在1974年8月讓男朋友用假證明在一個公社辦理了結婚登記(當時的男朋友工作單位駐地就在那個公社),我記得1974年辦了結婚登記,可是很快就不在意了,因為當時的我幼稚得發傻!我根本沒有想到這就是結婚!因為我們兩家老人都不知道而且我父母反對得非常厲害。更何況對我當時對結婚的理解是---父母同意並宴請親友 。
我個性曆來很固執,更況自己認為根本沒有錯,所以不管張老師怎麽開導,我就是不認錯......
直到有一天,係黨委李書記親自找我到他家,溫和且語重心長地與我談話後,我才改變了態度。
李書記隻給我談了一會兒。他告訴我他本人認為我近四年來表現一直不錯,而且我和男朋友的關係按社會道德標準來看應該是受表揚和肯定的,因為我始終如一,沒有因為自己上了大學就變心,可是學校校規不允許在校期間結婚,所以我觸犯了校規。最後他告訴我如果我不認錯,張凡不會放過我。他曾在本係會議上提出不用追查,讓我畢業算了,可是張凡不同意。李書記告訴我隻要我寫了認識,讓人們看到我認錯了,他認為我不會被開除學籍,到時候張凡說什麽,他也有話可以說了。
我真誠地感謝了李書記的關心,離開他家後到教室花了兩個小時一口氣把我的婚姻登記經過及我和我們家人對我們的婚姻的認識態度寫完,當天就交給了張凡。他接過我的“檢查”後,我看見他的嘴巴癟了下去(這是他微笑的樣子),然後他癟著嘴(微笑著)告訴我,要我等著學校的決定。
我當時已經作好最壞的打算---張凡會很快通知我回家。我當天晚上給父親寫了信,因為父親對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而且老人家比較堅強,我想讓他早些有思想準備,以免知道我不能畢業而太過失望。
父親很快給我回了信,沒有半點失望和責備。睿智豁達的父親在三頁長長的信中用所有篇幅安慰我,給我講了“塞翁失馬”的故事,安慰我說我已經學到不少東西了,隻要自己有東西,畢業證有沒有就不重要了,我早離開學校也許會轉變為好事,他會永遠支持我愛我。
我沒有告訴媽媽和爸爸(繼父),因為我知道他們看問題不象父親那樣看得開,他們會受不了可能發生的我會被開除學籍的事,所以我直到處分決定宣布後才告訴了他們......
父親的信讓我甩掉了內心的重負,因為我最怕的是讓家人傷心......
終於有一天,張凡召集了班會。他癟著嘴(微笑著)-----他在我的記憶中,永遠都是這個樣子---說:
“今天我們有兩個文件要宣讀。”
接下來他宣讀了第一個文件,是對假期回家結婚的一位男同學的處分決定---記大過一次。
再接下來他宣讀的是我的違反校規結婚的處分決定---記大過一次---的文件。
我在教室裏低著頭,班會散後我一副灰溜溜的樣子,不僅感覺很無顏,而且頭都抬不起來了。幸虧我的鬱金香一直沒有另眼相看我並仍然象平時一樣跟我在一起,我才沒有產生被唾棄的感覺......
晚飯後我和鬱金香照常散步,路上碰到熊小漁、王宇加、趙連忠等同學,他們都主動跟我點頭打招呼,小漁還專門停下來對我說:
“王純,抬起頭來走路,別做出那份灰溜溜的樣子!”
“這根本沒什麽。”
“更何況還有個人陪你,又不是你一個人。”
“沒事了,沒事了。”
別的幾位男同學也七嘴八舌地安慰起我來。
我含著淚笑了......
直到今天,我回想此事,同學們那份情義還深深地觸動著我的心......
當然,直到今天,我仍然感到有些遺憾,因為我讓幾位女同胞受驚了,當時她們對我很是有些刮目相看,好象我一下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對此,我的理解是---她們也許尚未涉世,思想太簡單、太幼稚。不過,自幼受不得一絲冤枉、憎惡背後說小話的我,對一位背後說出侮辱我人格的話的老鄉,至今仍然沒有完全諒解她。
我在此想特別感謝那位“半個重慶人”小弟,當時他根本不在乎別人的警告,不僅沒有疏遠我,相反在大庭廣眾的眼皮下,主動把我提著的水拿走並幫我提到女生樓前(盡管隻有一次)......
我從內心深處感謝“半個重慶人”小弟對我的信任與關愛!我可以毫不隱晦地告訴大家:
“‘鬱金香’ 和 ‘半個重慶人’小弟,是我大學時代最親密的友人,也將是我一生中最親密的朋友!”
在那些灰色的日子裏,我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人間的真情---親情、友情!
至今,我一直認為:人間真情是人生活快樂與成功的支柱,也是做人所應擁有和珍視的財富!
在那些灰色的日子裏,因為有親友們的支持,有同學們的鼓勵,我挺過來了。我沒有被灰色的日子擄走,畢業前總算又恢複了往日所擁有的陽光快樂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