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褻瀆》寫得很誇張,極致。黑的段落漆黑一片深不見底,亮的時候光芒無窮無盡燦爛奪目。小說的主線條宏大,詩話的語言,魔方的想象。初看時很多細節如祭祀、打鬥等等一目十行跳過,到後麵隱隱想起前麵的伏筆,會返回細看。
《褻瀆》以一個魔幻的形式,給我們展現了一個多維空間的世界。這個世界法則叫空間法則:青冥幽獄,業火常焚。眾生如蟻,是為凡塵。浮生之上,仙羅神佛。六道之外,諸界無極。
讀後感,《褻瀆》就像一部瑰麗的“史詩”。一部宣揚精神理念的哲學論、一部描述神本空間的宗教史,一個大氣磅礴的救世帝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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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的精神力】
《褻瀆》有很強的精神力。赤裸裸的宣揚柏拉圖精神理念:精神是強大的,永恒的。精神不僅可以獨立於身體,還可以創造世界。
比如,反複強調每一個下凡的天使,有關於天界的一切記憶,都會在離開天界時被抹去。說到知識的感悟,很多這樣的句子, 可以說是柏拉圖回憶論:人的靈魂是從一個更高的世界、即理念世界投生到人世間來的,在此之前,靈魂在理念世界中已認識到了一切永恒不變的真理。所以,一切研究,一切學習都隻不過是回憶罷了。
[這些知識和感悟其實早就存在羅格地記憶之中,隻是他一直忙碌於權謀和鬥爭,沒有機會細細去想。。。 羅格體會著體內一絲一縷緩慢生出的魔力。]
再比如,柏拉圖“靈魂”理論:絕對的自動性,對真理的自發的愛,自我回複,永恒不朽 ——這些就是靈魂的本質。這種追求有痛苦,但靈魂寧願承擔這種痛苦,因為除非有自己的思考,她才能存在。
《褻瀆》男主角羅格正是這麽一個靈魂。他對真理的追求就有如登山一樣,不停地攀登。爬上了一座山峰,看到不同的風景,對世界有不同的理解,但不停下腳步。
[ “風蝶,我也曾無助、迷茫、絕望。那時我麵對著命運隻能接受,連參與結局的資格都沒有。直到現在,我為之奮鬥的仍不過是個坐到牌桌上的機會。隻要坐上命運的牌桌,手中的痛苦牌就可以發到別人那裏去,甚至可以任意發給坐不上牌桌的人。這就是遊戲者的特權。既然愛恨讓你如此痛苦,不如先放一放吧!現在你的麵前沒有路,可是如你再向上爬一步,也許路就在那裏。就算那時仍然沒有出路,至少你現在也有了一個目標。”
風蝶眼中飄起一層薄霧,輕輕地道:“可是……力量的盡頭,又是什麽呢?”
羅格微笑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想去看看那裏都有些什麽。”]
而女主角風月,墮落的光天使奧黛雷赫,更是本能的,不管不顧的為了“靈魂”的存在奮鬥。聽聽墮落的奧黛雷赫神與天界派來的泰瑞德斯的對話:
[ 泰瑞德斯忽然道:“奧黛雷赫大人,您竟然墮落了!我看到了傲慢、虛榮與自負!您為了消滅神之本源所產生的分身,竟然犯下了一係列的罪,這完完全全是本末倒置的行為!這些罪任何一條都已經足夠取消您的意識,讓您回歸本原的形態!”
威娜淡淡地道:“我知道,我應該以同時抹去我自己和分身意識的方式來完成神之本源的融合。這樣奧黛雷赫將會在天界中重新誕生,繼續未完成的使命。”
泰瑞德斯道:“正該如此!等等,我又看到了什麽!這是褻瀆!奧黛雷赫,你的分身竟然創立了自己的宗教並且膽敢接受信徒的信仰,而且你們竟然擅自使用了信仰之力!這是神的禁區!奧黛雷赫,跟我回天界,你將在永恒的孤寂中為自己贖罪!”
威娜平靜地道:“泰瑞德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使我意識的存在得以延續。” ]
這大概就是這個靈魂寧願承擔那麽多的痛苦,永不言棄的前因後果了。
《褻瀆》中人物定義為存在。而存在的本體是靈魂。獨立時以意識為單位分成無數,合起來又拋分身為幻象。“ 一不是一,而是多。”加上小說到處是蒙太奇切換,這些存在生生死死分分合合,在天界,異界,塵界中穿來穿去。讀者不得不分成多種意識跟上。恍惚時就像靈魂出竅,半夢半醒。
故事開始《褻瀆》以這一句悟道:
那存在的,都是幻影;那永恒的,終將毀滅;世界萬物,繽紛色彩,都是被蒙蔽的人心罷了。終有一日,天上人間,青山綠水,存在隻依我心!
最後一章輪回時,羅格說:
在這個世界裏,我可以令高山崩裂,令大川斷流。令眾生毀滅,也可令死地複活!總而言之,一切存在,隻依我心!
正是柏拉圖著名的洞喻所表達的理念世界 - 理想國。
【雄渾的戰鬥史】
《褻瀆》很像一部史詩。
“神聖曆682年”,“亡靈法師終於瞞過了天界,在棋盤上放下了那枚蘋果。”小說一開始就告訴讀者,在一個神話的聖皇朝,要上演特洛伊戰爭那樣的故事。男主角,羅格,是一個帶有神基因的英雄,阿喀琉斯的翻版。 有一半神的基因,(在某種意義上就是褻瀆和墮落的結果。)女主角風月,就是那個“蘋果”,帶著光天使奧黛雷赫神本源的墮落靈魂,羅格的女神“海倫”。
波旁王朝,路易九世,三大帝國。。。耳熟能詳的把讀者帶入歐洲中世紀。荒嶺古堡,貴夫騎士,人獸巨龍。。。崇尚力量,追求至高無上的終極,帝國主義擴張,教皇權力高漲,不同的宗教信仰人們之間相互殺戮。。。。。。如此亂世。歐洲中世紀是一個英雄時代,也是神的時代。
羅格本來的理想是懷揣萬金、坐擁美人。但是,命運之河卻將他淨身趕出南方。趕他的是光明教,趕出方式是愛,他愛上了一個魔界異端。“愛如潮。潮來時,他還未能明白,就已被卷走。”
逼上梁山,羅格便顯出英雄本色 - 要與教會鬥爭。跟著他,一路看來,仿如一場雄渾悲壯的史詩。
第一桶金,羅格假以希洛神使的身份帶領一群“精靈”族遷徙,穿越中央山脈,前往北部的人類王國。一路上,收拾了一個個獸人村落,一場場的殺戮訓練出一支堅忍精銳的精靈部隊。最後來到人類王國邊境。
[飛黃騰達,隻有在人類王國之中才有意義。隻有登上權力的頂峰,才能真正有機會對教會發起挑戰。]
緊接著,羅格挑起周邊同盟國內戰,渾水摸魚,又背信棄義,以此為敲門磚,進入阿斯羅菲克帝國權力中心。那真是一個又一個費盡心機錯綜複雜的計劃。。。 可是,無論看官如何的說:“太陰險了!太卑鄙了!”羅格撈到了一桶金。“畢竟誰都會有私心的,並不僅他一個人如此而已。” 他處心積慮,是要借助北國的力量,踏平昔日麵前的對手,而北國處心積慮的也是南方的光明教會。何況,“帝國遲早有一天會打通向南方的通道,這些人生活在帝國大軍兵鋒所指之路上,早晚也是要死。”
[阿斯羅菲克帝國位置特殊,北麵是極冰之洋,極難行船,奪了出海口也沒用。而若想在東、西和東南三麵打通出海口。都要吞並至少數千裏的土地才有可能。帝國立國之初,就將打通通向大海之途、奪取一個出海口當成了帝國百年夢想。]
東征。羅格身為帝國親王隨征。東麵是魔獸盤踞的幽暗的森林。德魯依教的地盤。(德魯依教是一個曆史上斷裂了的宗教。史書上記載:公元1世紀左右,羅馬帝國對其進行大舉討伐。不但屠殺了全部凱爾特士兵,而且也血洗了德魯依教,直至公元 16、17世紀,德魯依教仍然隻存在於民謠山歌之)
小說中,這場戰爭極其慘烈,最後,英雄不死。
[ 帝國大軍終於踏上了南歸的路途。
在大軍的背後,雲宵之城的一切痕跡已經徹底地從塵世抹去。城中的一切,能拆能搬的已被搬走,整座雲宵之城的布局方位此刻也變成了上千頁的圖紙,由矮人的大工程師保管著。
到了最後,所有的矮人戰士一齊動手,將雲宵之城拆成了一堆碎石。這就叫死無對證。
立下如此不世功業,但行進的大軍上方,沒有一麵迎風飄揚的戰旗。這是帝國軍表示哀傷的標記。
就在那一片荒原上,長眠著四萬將士的戰魂。]
西征,羅格受命統領帝國最精銳的半個軍團,指揮西線的戰事。
西麵是無際的紅土荒原,荒原那邊是特拉華帝國。羅格大軍集強者如雲千裏突進,索拉圖、蒂凡妮、 。。。每到一處必然屠城,直到占領整個特拉華帝國。千萬萬生靈塗炭毫無悲憫情結。
南征,羅格上書請大帝親自統領大軍南下。禦駕親征。
南麵是浪琴海。(浪琴海,聽起來像極了希臘)鏖兵三月,斬首百萬。整個浪琴海西岸都並入了阿斯洛菲克帝國的版圖。北國駐馬於浪琴海邊。
在這之間還有個小插曲:帝國的北邊,無際的冰洋,已是女神風月的國度。風月本來已經成為叱吒異界的第八君王。她力量過於強大了,天界不容。降臨塵界自為神明。羅格,在世俗與神聖,政權與教權之間,拋卻了一切世俗的羈絆,包括帝國親王、十餘萬大軍兵權,接過冰風權杖和聖輝高冠,就任神聖教會第一任教皇。(是什麽使他這麽理想主義,政治平衡,賞無可賞,紅顏之願,如此而已,,,這選擇有很多動人的人神背景,不好意會,不如摘抄兩句當事人當時的心理)
[在這一刹那,羅格仿佛又看到了那立於一片虛無之中,獨自承受著亙古不變孤寂的她。]
[也許隻有他自己心中明白,在剛剛的那一瞬,他是否有過選擇的餘地。]
一望無際的堪培拉草原上,拉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人族大決戰帷幕。 “其實,這並非是國家之間爭奪土地與資源的戰爭,也不是南方與北方的種族大戰,這是信仰之間的戰爭!”
南方是代表天界的光明教。
羅格與光明教會為敵,已經不在是為複仇或者是權勢。是因為一直立於他背後的風月、她是絕無可能見容於天界主神。
費爾巴哈大帝與光明教會為敵,也不僅僅為了開疆拓土、史冊留名。而是他後麵的那個黑暗世界之主在與天神對抗。
決戰一開始,羅格就輸了。天界派主神參與了這場決戰,而羅格他們召喚的黑暗主神並沒有來。為了保護位麵生存無所畏懼浴血奮戰的英雄和諸神一切努力都改變不了結局。這場大決戰肅穆絕然、迅速、又徒勞。
最後一刻,羅格想: [在千年之前的那一場大決戰中,未能等來希洛神跡的精靈們,是不是,也曾經如此的絕望?]
《褻瀆》中,羅格和芙蘿婭有一段討論命運的問答很有意思。
問: 如果說,預言師們能看到未來,那他們就可以預作準備躲過不好的命運,他們預見到的未來豈不就不是未來了?
答:如果要說預言,可能就要先得說說命運這個東西了。記得很久以前,老師曾經說過命運就如一條奔流的大河,有無數的支流匯入,又從無數的河道中宣泄而出。。。預言師就如同一條魚,一條能夠躍出水麵的魚。他們能看清一段前方的路。他們能夠看清的,往往就是麵前的那兩三條支流。他們的未來可能就在這些支流中,也可能不在這裏。
問:那人是不是真的可以改變命運?不是有句古話,叫人定勝天的嗎?
答:想改變命運的人很多,可是大多數人都茫然不知命運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努力會有怎樣的結果。也許改變命運的努力正是命運的一部分呢。。。還有,每條命運的河流都是寬闊無比的,一條魚,哪怕是再大的魚,想改變一個河流其實都是困難無比的事。可是,很多時候就算明明知道沒有希望遊向另一條河流,也總是要盡力試試的。唉!”
問:那神是什麽?
答:神可以看作是在命運之河上飛行的鳥,他們可以看清很多條命運支流的走向,也能選擇把一兩條魚從一條河流中銜到另一條河流中去。
【荒誕的創世經】
《褻瀆》猶如一部宗教史,說的是世界毀滅和救贖的故事。
什麽是毀滅?清洗整個位麵,再重新衍生一代。書中稱其位麵為:遺棄之地。一個沒有人文思想,沒有宗教信仰的地方。
什麽是救贖?“我無力擺脫命運,但您可以。以您無限的力量、智慧與美麗,將我從命運之河中解脫出來的。”
[那麽,羅格問:“陛下,若位麵毀滅,她有可能得得到救贖嗎?”
“對你們來說,救贖與毀滅,其實沒有分別啊……”
“毀滅之主,救贖之主,二者本為一體?!。。。我明白了,原來毀滅即為天界之救贖。天界需要的是純淨。而非是包容。”]
這裏有一部以“希洛之書”為名的聖經。希洛之書有七頁,司謊言與欺詐的億萬之主席爾洛所著。前六頁記載了神的本真知識,第七頁是有關空間法則。神並不是沒有人性缺陷,唯有空間法則永恒。道為:“諸神不是萬能的,而你是無所不能的。”
大決戰失敗後,等待位麵毀滅之時,羅格,風月,教皇,魔皇,休斯,自然女神。。。那些看透了位麵與命運之人,開始各盡人事,自救救人。羅格要救贖風月。
現在一切的關鍵,就是時間。創世隻要七日。
光注入,當光離開了暗,海上有了天空,他到處為她收割強大的靈魂。
有光就有暗,光擴張。他以身軀化為大地,承載她疲累的雙足。
第五天,他看到了毀滅,魔界被毀滅了,羅格把魔皇的神格獻給風月。他曾經到了自然女神的國度,但是他拿不到自然女神的神格。他看到了極限,法則。
還有無盡之洋-自然之神在人族的代理:凱瑟琳。結果發現凱瑟琳也不在他掌握之中。凱瑟琳說她不在乎救贖(這個凱瑟琳有點像埃及豔後。)
[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需要多少理由,隻因為我驕傲,我獨一無二,我是凱瑟琳!就算最終的結果不會改變,可是我依然可以讓天界在這個位麵裏一無所獲,這既是我存在的方式!]
第六天,要做的是救贖,裔種後代,身邊那些最重要的人找條退路。能生存的都放入空間亂流。空間之外還有空間。
第七天是最終的審判日。這一切,既然已經開始,那就必然會走到結束。他們沒有放棄無意義的抗爭。有一瞬間,天河竟也斷流!旋即恢複了常態,繼續奔湧向前。
他們離開了這個位麵,輪回。空間之外還有空間。
原來聖經也可以這樣寫的啊?!
What a 褻瀆!
(很久沒有這麽一氣哈成,手不釋卷的看小說了。很喜歡這種詩話的知識的文學。或者該多看一些小說了,與時俱進。在小說流行上,我總是後知後覺。
這篇小說最吸引我的是語言的鮮明極致,色彩,人物和動作都有動畫片一樣的視覺美感。
比如:
古樹,斜陽。一眾騎士的身影拉得長長的,漸漸的遠去。
大地是深淺不一的黑色。數道大河蜿蜒著在大地上延伸。隻是河中奔湧的都是青色和紫色的波濤。
鷹輕盈的穿入了雲層,直到快撞上雪峰如刀削般的石壁時才轉而向上,貼著岩壁向上飛去。
空中那徐徐下落、風儀無雙的女子。。。她黑發已然淩亂。。。
又比如:
瞬間,眾人隻覺得似是一輪太陽在山丘上升起,光芒中無數騎士滾滾而來,高高樹起的騎槍如同一座會移動的死亡森林,如雷的蹄聲震耳欲聾。待得看清來人麵容,風狐法師驚叫一聲:“奧菲羅克!”黃金獅子帶著連太陽神都要嫉妒的微笑,柔聲說到:“不錯,我就是奧菲羅克。”
奧菲羅克身後是埃麗西斯,即使是黃金獅子的光芒也無法掩蓋她身上跳動的黑色火焰。
那隻有在深濃甜美的夢境中才會出現的女子,全身上下隻有兩種顏色,最璀璨驚豔的銀和最純粹幽遠的黑,極致的對比色渲染出完美的絕世容光。她著一襲銀色長裙,頸中的項環由不知名金屬打造成的花枝編就,流動著銀色光華,左臂上則纏繞著深黑色的玫瑰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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