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屆人的故事 （1） 老黃

昨天路過，看了一個關於老三屆的帖子。 想起幾個人，每次人們介紹時都會說：他是老三屆的。這兩天，老是想起他們。 憋不住，還打了幾個電話~

老黃，他一直是一個非常節約的人……

我有個大學老師姓黃。他太太李老師帶過我的化學實驗，矮矮的個子，人很熱情。來美國之前，本著國人凡是找關係的慣例，還沒到美國我就和先來美國的他們聯係上了。黃老師去接的機， 直接就把我帶到找好的房子裏，還給我備了一箱方便麵，一些青菜水果和一張賬單。 後來我們就成了朋友，直呼老黃。

李姐其實在文化大革命開始那一年進了大學。聽說李姐聰明有頭腦又漂亮，是又紅又美的校花。一紙反江青的大字報，很快就把17歲的她送進了監獄，3個月後出獄，李姐被學校開除，下放安徽農村，不少的人受到株連，誰也不敢幫她。老黃是個安徽農村的小夥子，高中畢業證碰上文化大革命，高考停止，回家務農。他和他家給了李姐很多的關懷和幫助。

李姐當然是愛他愛到骨子裏。老黃說話，她都是眼也不眨的微笑的看著他，眼神裏全是崇拜。 從來沒聽她說一個“不”字。

老黃也是個很好的人，和他接觸不用久，就能知道，他很節省。

早上，老黃常常去外係聽報告。有無關係的都聽，因為開會總是有免費早點的。

學校的體育館也常常能看到老黃。他什麽球也不打，都是直來直往去洗個澡， “省浴巾，水還熱乎。”他說。

我到美國的第二個星期，李姐說要請我吃飯。 周六，他們的車子就來接我了。

“一點小意思，國內帶來的畫，還有一包茶葉。”我把包好的小禮品放到空位上。

“不用這麽客氣，我們去教堂，吃飯是不要錢的。”李姐溫和的對我說。

到了教堂，我跟著他們排隊。 因為我是特意穿了身做客的衣服，還畫了妝，在衣冠不整麵容憔悴的一群人中間，吃的特別尷尬，記憶猶新。

黃老師畢業後找了份工作，李老師便不再去餐館打工，返回學校讀書。兩個孩子也接到美國讀大學。每次路過那裏，他們都是不許我們住在旅館，一定要拖家帶口到他們家裏去。 “這樣可以省不少錢。 而且家裏的飯菜怎麽也比外麵好吃些。”老黃每次都這麽說。

兩年前，他們的女兒結婚，我們又見麵了。

“你買了個這麽好的車！”

“嗯，這股票一天長一天落的，我覺都睡不好。 幹脆，賣了買輛車。”

“唉， 我要能那麽想就好了。丟了一百萬啊，真是心疼。”李姐說得眼淚都出來了。

“怎麽會，你又沒有一百萬，就是沒賺啦。”我寬著她的心。

“你不知道，我出門連水都舍不得買，那個渴啊， 想想真劃不來。”

他們還是依然的節約。

婚禮上，看著他們亭亭玉立的女兒，那個意氣風發的新娘，一個女律師。 我想著李姐說過的話，“我在地裏幹活時，看著田埂上跑來跑去的女兒，我就恨自己。難道我的女兒就要陪著我在這裏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