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帶倆娃去超市買菜,倆娃賴車上看電視,讓我自己快去快回,我也就去買點餃子餡回來包餃子吃,於是輕信小人之言,我下了車一溜煙就直奔餃子餡去了,途中遇見一熟人我都沒敢打招呼,抄起餃子餡,我就直奔付款台。
忽聽身後幼兒呼叫:“媽媽~~”,我還想呢,真好聽,天下孩子叫媽媽真是都一個聲哈,跟我家娃的聲音似的。
我還沒思索完呢,隻見倆小黑影撲了上來,一個拽胳膊一個抱腿,嚇得我菜籃子都掉地上了。
氣哼哼地拎著倆娃質問,怎麽從車上逃出來的?(俺又犯罪了,不該留娃在車上,不能相信小人阿。)
大的說小的想找媽媽,她就打開車門帶他來了。
就在我咬牙跺腳揪頭發的空檔,一輛花裏胡哨的小麵停我車旁邊,我一看,樂了,這不是廚子老馮嘛。
男主出場了。。。。。。。。。。
老馮下車了
我:“好久不見,娃呢?”邊說我邊對他車內張望。
他家的娃跟我兒子一樣大。他老婆是個小醫院的醫生,娃自打落地就跟著他炒菜的爹,炒菜都背著哦。因此我才有此一問。
我家娃他爹老說:老馮,娘們唧唧的。可不是,有幾個象我家夫子這樣的,甩手大先生,要是看我家夫子跟孩子在一起,那一定是夫子在享受孩子,而不是孩子在享受他。
接著說老馮。
老馮:“跟他媽酒(走)了!”
我大驚:“離拉?”(嗓門還挺大,饒恕我吧,我咋這麽直言不諱呢。)
老馮:“離了!”
我:“娃他娘外頭有人拉?”
看出來了嗎,我是走哪都能8出事情來,想不8都不行,忍不住啊。
老馮:“好像也不係(是),歐(我)問過她啦,她薛(說)沒有。”
我冷笑,怕是有,你一定也是最後一個知道地。還--好像--不是,哼,10有89拉,我真不善良,咋有點幸災樂禍呢。
我麵不改色立馬接茬:“那好好的離啥啊?難道說家-庭-暴-力?(我是信口胡說的哈。)
老馮:“哪有,歐就輕輕地推了她一下下。(他是香港銀,贓(講)話有口音。)
得,我立馬都能想象出老馮拎一大馬勺子喀察在他老婆腦門的樣子來。
我:”老馮啊,這就是你的不對啦,再怎麽也不能動手,就是女人打你,你都不能回手的,這是千古定律啊,我趁機灌輸了他一下。
老馮繼續狡辯:“歐沒有打她。”(這還嘴硬呢!)
我:“孩子她能帶嗎?”
我知道孩子是他一手帶大的,她老婆從孩子落地就算任務完成。吃喝拉撒都是他這個24孝的爹。
老馮:“現在找不到啦,人也搬走啦,孩子也帶走啦,婚也離啦,你看看歐現在都瘦成啥樣子啦~~。
得,又開始娘們唧唧了。
我:“那你可要注意身體,這孩子總歸還是你的不是,你看你平時把你老婆當太後寵著,兒子當太子養著。以後長大了還會找你的,別擔心。”
我很想安慰他,可憐這個人還沒搞明白怎麽回事,就妻離子散,家庭破裂了。
我還想告訴他,我在家經常拿他當範例教育我家夫子呢。想想算了,他都這樣了,我還是別撒鹽了。
老馮:“歐這一個月來,進了戲次(四次)醫院啦。”
我大驚:“身體垮拉? ”
老馮:“雞殺,雞殺!我雞殺了(自殺),戲回(四回)!”舉起一個巴掌出來。
我嘴巴立刻成O型,半天縮不回來。“哇,這也太嚴重了吧,你都怎麽死了4回了?”
哈哈,我特沒同情心地問出了這句話,其實我想說,你這4回是怎麽死的?
咳咳咳!“ 你怎麽對自己這麽狠啊,賭氣可以,但不要賭命啊。”
想想這狠勁,要用在我們減肥上,那一定效果顯著。
老馮:“第一回歐上山”
我心裏小小鄙視了一下,我們這裏的山,就是一土疙瘩,連我家娃都不用我牽,直接都能爬上去,跳下去能摔死嗎?後麵倒是有個高山--鳥海山,遠著呢,估計走到那裏,不用跳崖,累死了。
那我也要應景地驚呼啊:“你沒事吧? ”
老馮:“唉,給好心人勸回去了。”切,誰這麽多事兒。
我:“那你還去跳第二回? ”
老馮:“不了,歐不去跳了。”
還算你明智!
“歐改去小樹林喝藥了。”
你?你太有想法了!不但有想法,還有毅力哦。
為了掩飾我抽筋的笑,故作吃驚狀拿手捂住了嘴:“天哪,你還動真格的,太可怕了。”
老馮:似(是)很可怕地,可這藥不醒(行),戲(死)不了。“
國產的吧,摳門,就不會買點正品來。
“最後來了警車把歐送醫院搶救。”
我:“你老婆的醫院? ”
老馮:“你怎麽知道地??”
瞧你這點小心思,你不就想死給她看嘛,不去她醫院,你不白忙乎了?
老馮:“到現在歐這喉嚨都辣乎乎的,說話都不清楚了。
活該!我一點都不同情你,你可真能作啊。
我:“真是的,你們都是成年人了,孩子也養這麽大了,有什麽說不清楚的,非要鬧這麽大。”
老馮:“歐不想地----”
音托的很長,香港普通話,國語能說成句子都不容易地。
“自從歐丈母娘來了之後,歐們關係就壞了。孩子都姓她家的姓,錢也要讓歐老婆拿著,歐都不敢吭聲的,背後她天天說歐壞話,讓她女兒改嫁。日本人跟歐們中國人想法不一樣的,隻要有錢,是不講情份的。”
你才看透啊,早幹嘛去了。
我:“是哈,這丈母娘一摻和進來,準沒好事。
我知道這老馮前段時間把自己家的大海鮮樓停了,去他老婆的小醫院承包了食堂。我怎麽看都覺得有看著他老婆的嫌疑。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果然出事了嘛。
我覺得我們在國外的中國人,出門第一件事,也是頭等大事情,就是找中國館子搓一頓。
第二件事情就是瞄著哪裏有空地,合法的,圈起來種點中國蔬菜。
實在不行,就把自己房前屋後花園空地,甚至花盆都充分利用起來。種子絕對都是原裝貨,南方人種南方菜,北方人種北方菜。
種植率最高的首選:香菜,韭菜,萵苣,絲瓜等等。有特殊愛好者除外。
那人家要說了,至於嘛,唐人街,中華街的中國店不是多了去了,幹嗎費那事情啊,看問題不能片麵了,要知道我們作為中國人吃飯做菜從來都不帶譜子的,說今天想吃啥,順手就做了,就跟做餃子似的,你能說準中國人做餃子的麵粉,肉,菜的準確比例嗎?我敢打賭,一家一個樣。
如此,廚房端出一碗魚湯,還來得及去超市買香菜?自己種點,這邊燒著湯,那邊隨手摘點,揪吧揪吧鍋裏一扔,齊活,你就等著喝地道鮮美的國味鮮湯吧。
當然,在國外的肯定不是我一個人這麽墮落,(這兩件事我都幹過,還在繼續著,沒有罷手的想法)因此,我就很佩服我們中國人,走到哪兒,吃到哪兒,種到哪兒,還生到哪兒。
自從搬家到這個城市,落下腳後,就開始琢磨著,要開發點可以打牙祭解鄉愁的館子,現在多方便啊,google勾天下,我就勾出一個離我家挺近的一個中國館子,一看,這名字--給力!!
------香港海鮮樓。
立刻我眼前畫麵飛舞,口水飛濺啊,太有誘惑力了,幻象著也許還能吃的上久違的早茶呢。
人家弘一大師說了,人分三個境界,--物質,---精神,----靈魂。我最近在讀他,越讀越慚愧啊,看我這德性,自動歸類第一境界,第二境界是目標,第三境界是夢想了。
我不提高境界,境界提高我啊,我帶全家去修練我的第一境界去,過嘴癮!
我們全家慕名來到-香港海鮮樓。
進門就看見家前屋後前台桌邊都是大大小小的擺設,同一個物種,豬!我猜想這店主一定是屬豬的。
下麵我詳細詳細地介紹他一下。
店主老馮,屬豬,嘿嘿,一點都沒錯,號稱---香港第一大廚,自封的。
嫁給了一個日本大齡女醫生。(為什麽說嫁,而不是娶呢?日本女人結婚後,都要改夫家的姓氏,日本倒插門的女婿,也要改姓,從此你就不是老馮了,沒準就姓龜田啥的了,老馮是他的原姓,我問出來的。)
老馮其人;年齡不詳,瞅著那草帽圈,估計不下於50歲,二婚,前妻有兩個兒子,據說老馮在日本苦熬時,寄回去的錢都讓他老婆打麻將輸掉了,我就奇怪了,老馮說他是香港人,她老婆怎麽會天天在廣東打麻將?難道是她娘家,老馮初來日本時,為了掙錢不回去,後來回去為錢的事情,跟老婆動起手來,再後來就不願意回去了。兩個兒子長大後,他跟他老婆就離了。
離婚後,老馮一個人孤苦伶仃拚命幹活攢錢,他對自己的婚姻已經不抱希望了,什麽第二春,夕陽紅,對於身居日本的中老年人,實在是太遙遠的夢想。他就等著定年後抱著錢去養老院過完餘生了。
一次機緣巧合讓他本已圓寂了的心,死灰又複燃,枯樹又逢春了。
一次醫院年底聚會,來的都是醫院護士小姐,和醫生先生。在日本,做醫生和老師的地位都非常高,即便是政府官員見到他們都要用敬語。可是在日本醫院裏,幾乎都是男醫生,而且往往還是世襲製的,就是爺爺是醫生,爸爸長大了還要當醫生,生個兒子不管你雞商鴨商多少分,那也要去當醫生,都成宿命了。
偏偏這次聚會的醫生護士堆裏有一個紮眼的女醫生在裏麵,在日本男人堆裏紮出一個女華佗,日子一定不會好過到哪裏去。受男醫生的排擠不說,連護士都不待見她。
來中國館子吃飯,坐的是中國式的大圓桌子。按照日本規矩,醫生地位高於護士,醫生是不會跟護士坐一個桌子上吃飯的,平時都不會,現在是一年一度的忘年飯,多正式的場合啊。雖然日本有一種說法叫:ぶれいこ(就是不分座次,不講虛禮,開懷暢飲的說法。即便是你是社長,我是掃地的,今天聚會,我也敢到你麵前調皮搗蛋,胡吹自擂。)算了吧,你那樣幹一回,明天你連廁所都沒的掃。這就是典型的日本式虛假形式。沒人信,日本人各自心裏都清楚地很。你信你是八卡。
可是,這個女醫生,此時就尷尬了。身為醫生就該跟醫生紮一桌子,那是身份!可是單單男醫生那邊坐滿了,誰也沒跟她客氣,說白了,這個後來成為老馮媳婦的姓本田的女醫生,在這個醫院裏本來人緣就不咋地。大齡剩女,夾縫裏求生存的大齡剩女,無論是心理的,還是生理的,該有個的毛病都有,不該有的也有了。
醫生不待見就算了,不管怎麽說地位都一樣。護士也不容她,大家都是女人,你就多讀兩年書,就要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的,像個娘娘似的讓我們伺候啊。
但,日本人從來不會在人麵上給露出來的,也不會有人跳出來跟你單打獨鬥的。都是集體背後使壞,出陰招。
比如現在,那護士一桌就等著看本田女醫的笑話。一桌人歡聲笑語,眼睛有意無意地看著左右為難,尷尬在那裏的本田女醫。
有個護士還假裝好人地喊著:“本田醫生,你的位子應該在那邊醫生的桌子吧,哎喲,都坐滿了。”後麵傳來竊笑聲。
“你要是不嫌棄,就來我們護士桌吧,我們這樣要求您做醫生的,有點失禮了。”又是竊笑。
本田女醫已經咬牙切齒了,她忍啊忍,終於忍不住了,轉身走了。身後兩桌子人都對著門口看,沒有人來攔她。
負氣而走的本田,到鞋櫃前穿鞋子,胸中怒火熊熊,無處發泄,把鞋櫃子撞得咣咣地響。老馮安排好廚房事務出來上廁所,一抬頭,喲,這宴會的人,不上桌子,咋穿鞋子要走啊,這得攔住,少一個人就是少一份收費---純利潤啊。他慌忙上前打招呼。
“您是參加宴會的醫院人員吧?宴會馬上就開始了,您這是?”
本田女醫一肚子邪火沒處發呢,看著老馮一副忠厚老實像,嘴巴還叨叨著不標準的日語,可找到發泄對象了。
她大吼一聲:“你家桌子太小,我坐不下!今天不參加了。再見!”說著吸著鞋子打算逃離這個地方。
老馮一聽,喲,合著是對我們飯店不滿意啊,這回頭結帳可就麻煩了,絕對不能放你走!他上前一步,一個90度大鞠躬就把本田女醫給擋在那裏了。
“請您留步,我們飯店有的是桌椅板凳,你請回,我會幫你安排妥當。”
本田女醫心裏那個氣啊,心想,你來搗什麽亂,你就是回你們中國把慈禧那座兒給我搬來,我今天也不回去。
“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了,謝謝你的好意。”
老馮急了,純利潤啊,不能眼看著就在眼皮底下化為烏有,再說以後還指望拉醫院的人來訂盒飯呢。這名聲傳出去,那就沒辦法做生意了,他慌忙伸手攔住。
“別別別,您再有急事,也不能餓著肚子出去不是,要不這樣,您等著,我把你那份給打包,您帶回去慢慢吃,您等著,我馬上就好。”
老馮一溜煙鑽進了後廚房。
本田女醫打開引擎,點開暖氣,不住地搓手,稍微室溫升高了點,她一鬆刹車,油門一點,
車,開走了。
“吱~~~”
一聲刺耳的刹車聲。
本田女醫條件反射地一腳把車刹在那裏,驚出一身汗來,隻見前車燈照耀著一身白廚衣,一臉癡呆狀的老馮大廚,手裏高高捧著那個食盒,粉紅色帶迎雪飄搖,很是紮眼。
真是陰魂不散,本田女醫很想破口大罵,一貫的修養讓她硬生生地把髒話憋回了肚子裏。
無奈,她拉了手刹下車了。
“您怎麽說走就走呢,食盒我都給您準備好了,請一定帶上吧。”
老馮看著本田臉色並不好,就鞠著身子把食盒高高舉到她麵前。
“讓您費心了,可是我真的不能拿,謝謝您的好意,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著本田女醫一回身,拉開車門就想上車。
老馮一看,這可麻煩了,這食盒她要是不拿,今晚這帳就不要說了。
急了,也沒多想,伸手就拽住了本田女醫的羽絨服袖子,用中國式客氣方式說:“你別不好意思,就點吃點,無論如何你都要拿著,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
本田女醫一聽,“啥???一片心意,請等一下,我跟你熟嗎?”
在日本,就是喝過酒,握過手,交換過email的日本人,平日子在大街上碰見了,也是相互裝不認識,連個頭都不點一下。
說法不一,有的說是怕麻煩,也有的說是時間不允許。
老馮立馬反應過來這話說得有點曖昧了,連忙賠笑說:“您是我們店最重要的客人,我不能讓您帶著遺憾離開,請一定接受這個食盒。”
本田女醫本原不想跟他扯下去的,可是一聽這句—------不能讓你帶著遺憾離開。
她心下一驚,這麽說剛才那丟人的一幕被這個廚子看到了,拎著食盒追出來,是可憐我被擠兌的沒飯吃?。
頓時一股惱怒湧上心頭,她惱羞成怒大聲說道:“你,放手!”
“本田先生,你沒事吧?”(日本稱呼醫生跟稱呼老師一樣都叫----先生,不分男女。)
隻見一個身材高大,英俊儒雅的男醫生站在一輛黑色豐田旁邊,邊開車門邊抬頭問這一對拉拉扯扯的男女。
本田女醫大窘,她反手對著身後抓住她不放的老馮就是一巴掌。
老馮沒想到女醫會有此反應。這一巴掌結結實實扇在了他的臉上,他一個趔趄,手裏托著的食盒也飛上了天,再掉下來的時候,隻見,天普拉,壽司,糯米甜點紛紛揚揚地一個不留全砸在他的草帽圈頭上,彈跳幾下,隨即滾落一地。
老馮傻眼了,他額頭上耷拉著三根蕎麥麵,看著本田女醫,又低頭看著在他腳底下滾來滾去的彩色小甜點,懵了。
本田女醫也沒想到事情演變到這個地步,眼睛一轉,一個箭步竄上車,一踩油門逃之夭夭了。
閃在停車場的老馮,半天,拿手抓下了眉毛上的三根蕎麥,塞到了嘴裏。
“你……沒事吧?”那個英俊男醫生拿了盒煙,邊抽邊走了過來。
老馮沒吱聲,他彎下身子,一點點把灑落滿地的好吃的一個一個都撿了起來,在食盒裏碼好。男醫生看了他幾眼,也沒再吭聲,轉身就進店裏去了。
“幸虧今天下雪,掉地上也不髒,還能吃。”
老馮慶幸地把小點心放嘴邊使勁吹了吹塞到嘴裏,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這個中華料理店的店主並不是老馮,而是老馮跟他認識的一個日本人和田合夥開的。
這個日本人和田其實就是老馮在日本這麽多年的保證人。
在日本,外國來的人,比如租房子,上學,甚至打工,都要找身源保證人,說白了就是不信任你外國人,因此很多時候外國人自己找不到工作,或者有工作也不給你外國人做,但是如果中間有個日本人幫你穿針引線介紹一下,那就不一樣了,不可能就能變為可能。
因此在日外國人對待給自己作保的日本人都非常的恭敬,沒辦法,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否則你--------寸步難行。
老馮剛來日本那會兒,也沒認識的日本人,後來帶他來的香港某大廚要回去了,就把他一直用的保證人和田引薦給了老馮,還從老馮手裏拿走了8萬塊(日元)的好處費。
這個日本人和田有點左派作風,親華,又有前任大師傅介紹,也就接受了老馮,繼續做老馮的保證人。
日本人很講究隱私權,做保證人不是那麽簡單說句話,畫個押就完了的。
比如老馮要租房子,他求保證人出具保證手續,保證人要去稅務局開他一年的收支證明,填寫詳細的家庭住址,工作單位,電話,還要簽字蓋章這才能算數。
一般人都不願做保,一是風險太大,萬一你欠費跑了,作保的人就要承擔這筆費用,你要是在日本觸犯了法律,他一樣會受牽連。還有就是,誰也不想讓不想幹的人知道自己的收入。
老馮也知道其中手續之繁瑣,奉獻之大,他每年都要花一大筆錢來孝敬保證人,雖然保證人也不比他大多少。
後來老馮打工的中華料理店店主要去美國養老,想把店給盤出去,老馮就動了這個心思想自己幹,可是他在日本就是拿三年工作簽證的人,如果三年簽證期滿,沒工作了,就哪裏來的還回哪裏去,一個外國人,在日本獨立開店根本辦不到這一點,除非有日本人跟你合夥,否則你連經營權都拿不到。
現在日本經濟不景氣,老馮再找工作也不容易,他就打起了保證人的主意。
兩盅清酒喝過,老馮一通神侃,愣是把保證人給套住了,保證人一拍大腿:我看這事行,店你來開,錢我來出,經營法人是我,賺錢對半分。“
這店就這麽盤下來了,要說這老馮還真賣力,保證人和田把退休金全壓上了,但是日本人也明白這個分寸,他平時從來不過問店裏的經營,每年年底就等著老馮來送紅包,多少都不問。
就衝著這份信任,老馮越發想經營好,因此就連本田女醫這一個人的份錢,他都不想放棄。
等老馮收拾完停車場的東西回來時,醫院的會餐已經接近尾聲。那個高大英俊的男醫生正在繪聲繪色地描述著剛才本田女醫在停車場的一幕,添油加醋,外帶連陰加損。陣陣笑聲從兩張桌子間傳出。
老馮把最後一道水果拚盤端上去時,高大英俊男醫生微微有些醉意。他拉著老馮說:“對不起,剛才我……無意......打擾你們倆了,那些掉地上的東西你......都吃完了?”
然後肆意大笑起來,整個桌子的人都知道了怎麽回事,也跟著大笑起來。
老馮訕笑著說:“都是客人,都是客人,請吃好。”
回到廚房的老馮在日記板上寫道:掉在地上的東西真不該撿起來吃,要吃,也要端後廚房吃。
讓那晚宴會的錢最後還是如數收回,可老馮心裏並沒有痛快多少,他覺得是自己不檢點行為讓本田女醫在眾人麵前丟了臉,本田醫生大過年的一定在家咒他,他琢磨著用什麽法子能把這個局麵扭轉過來。
趕巧,這幾天賓客盈門,生意好的不得了。老馮邊往油鍋裏倒裏脊肉,邊吆喝小幫廚拿塊抹布來墊手,結果一扭臉,手就歪了,滋啦一下,一盆裏脊肉都滑鍋裏了,那一鍋油就濺了出來。老馮抱著手哀號著。
小幫廚趕緊打開水龍頭,老馮把手就伸進冷水裏衝洗。齜牙咧嘴地吆喝著小幫廚快拿冰。一通搶救措施完畢,再看手,紅腫加水泡,這菜是沒法做了。他吩咐小幫廚快點上灶,自己到門口裝了一袋子雪,然後找個橡皮筋來,把手伸到雪裏,橡皮筋一扣,還挺合適,不是那麽疼了,那就上醫院吧。
平時老馮是不去醫院的,有點頭疼感冒的,就吃點從香港帶的藥,他為了省錢,都沒入日本的保險。日本人是全民強製的健康保險。強製的年金保險,真可謂是病有所醫,老有所養。反倒是外國人可以鑽這個空子,不加入也沒人來找你。可是你千萬別病哈,要是病了,沒保險,那錢可就花大法了,可是人吃五穀雜糧,哪有不生病的,再說了,不生病還生意外呢,可是這每個月交幾千大洋,還是讓身體倍棒的老馮肉疼.因此,老馮,拒絕去醫院。
可是現在手都這樣了,不去看恐怕後果會很嚴重,他還想指著這雙手掙錢呢。最後一狠心,拿上存折開車就去醫院了。
半道上,老馮動心思了,借這個時機去找那天那個叫本田的女醫,順便道個歉。因自己那天的舉動,直接形象了本田女醫的光輝形象,還讓同事恥笑,讓老馮心裏很不安。想著想著,老馮的方向盤就拐了彎。
過年這幾天正常情況下大家都放假,除非是急診,平時不接客。老馮看看自己的手,肯定了這絕對屬於急診範圍。便裝作疼痛難忍,心急火燎地衝進急診室。前台小護士一臉笑容地看著他,熱情地把巡診單子拿來給他填。
老馮本來上來就想告訴小護士,他屬於三無人員。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就診,可是小護士熱情的讓他沒有空檔x進話。他想先填單子,然後再見機行事。
小護士接過單子也沒細看,就呼叫老馮的名字,把他帶到醫生那裏,小護士回身帶上門走了,醫生還在隔壁房間問診,他就一個人抱著冰袋子包住的手坐那裏等著。
沒多會兒,從隔壁傳來了腳步聲,老馮抬眼一看,樂了,本田女醫,看來今天運氣不錯。他很信命,覺得這油沒有無緣無故地就跑手上去的,那自是讓他來見本田女醫的了。
本田女醫冷著一張臉,不是針對他,這是本田女醫的一貫風格,老馮一看心裏一個激靈,看來本田女醫是記恨他了,其實完全不是那麽回事,本田女醫連這個人是誰都記不起來了,那裏還會記恨他呢。這就是老馮多想了。
本田女醫坐好後,指使小護士把老馮的棒槌手打開,老馮一臉的哭相,他還想從本田女醫臉上找點同情感。人家作醫生的啥陣勢沒見過,就你這破手嚇唬不倒人家的,隻見本田女醫波瀾不驚地說:“消毒,吃藥,掛水......”
老馮一聽,急了:“怎麽這麽複雜,不是塗點藥就好了嗎?”
本田女醫白了他一眼,最討厭患者在醫生還沒說完話時就插嘴的。
“住院!”
“啊!"
老馮徹底老實了,他怕他再說點什麽,本田女醫嘴裏再冒出一句:開刀!
大過年的,老馮就把自己給折騰進醫院了,身邊沒個親人,隻有那個小幫廚下班來看看他,好在醫院都是全程服務,
一大早開始護士就來量體溫換藥,並把飯菜推到你床前,恨不得喂你。
長這麽大都沒享受過被人伺候的老馮第一天感動得差點掉下眼淚,後來一想,這些服務將來就要兌現到他的帳單上,又心疼得眼淚嘩嘩。
醫生一天也就上午來個兩三分鍾,看一眼傷口有沒有惡化,多一句話都不肯說的。
因此老馮雖然想找個機會跟本田醫生套個近乎,道個歉都趕不上。
這事就一直掛在老馮心上了,他每天都在盼望著本田女醫的出現,每天都盼望著有這個機會能給他,可是每天都失望。
............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機會來了。
人看到---------不好。
大過年的手傷住院的老馮,孤獨地躺在病房裏,日夜琢磨著怎麽跟本田女醫拉上話。
而這幾天正是日本的お正月,就是咱的元旦。他們不過春節,按說日本傳統和民間習俗大多數都是舶來品,可以說全是中華文化的大山寨,怎麽獨獨就春節給遺忘了呢。
上個貼子一問。看到其中兩個回帖比較有意思:
1;按現在日本人的表現來說,應該是"遺忘"比較厲害
幾十年前的事都忘的這麽快,何況是幾千年前的事啊,
忘本的~~~~~~~~~~~~~~~~~~~~~~
當然,幾十年啥事情大家都知道哈。
2;自從1945年之後,他們的祖先是美國人,所以不過春節了
這哥們油菜,北京的吧?
先不說日本春節這個茬了,此地省略學術研討2000字。真想知道建議你出門右轉找穀哥。
再說我們中國人老馮,純種中國人人呐,也不過日本新年,正好躺病房裏享福。
可是這福也沒享幾天,醫院正式上班了,前台會計一開電腦,就發現問題了,這老馮“三無”啊。
護士小姐一掃往日的殷勤笑臉,捧著一遝厚厚的賬單來找老馮了。
老馮這兩日休息的,有點膘肥馬壯,這手也差不多了,正琢磨著退院的事情。護士進來,並沒有馬上把手裏的帳單交給他,而是先詢問老馮。
“您當天來這裏入院時,是不是因著急,忘記帶保險卡了,現在會計那邊要核對一下,如果方便請今天一定,務必,必須交過來,我們要給您做醫療清單。”這含蓄帶拐彎的,老馮暈了兩暈,
頭上開始冒虛汗,他眨了半天眼睛,知道這事情騙不人的,實話實說吧,大不了掏腰包了。
“對不起,我,,,,,,,沒於保險卡。”
“沒有?的意思是,你沒有帶來?”精明的護士眼睛眨的比老馮的頻率還快。
“是沒有,就沒辦保險,沒入保險。”為麽最難啟口的事情要反複被問好幾遍呢?
“這個意思是???你要支付全部金額?”護士的驚得嘴巴都咧起來了,那數字龐大的她都不敢去數,他是財主?!!
“那還有什麽別的辦法不?”老馮哭喪著臉問,顯然不是。
“金額很大,你能負擔得了嗎?”護士姐還真的懂了惻隱之心,這可是傾家蕩產的事情了。
“沒有,我本來沒想住院,就想拿點藥吃吃就好,哪知道......”
"你的主治醫生是誰?"護士姐輪班,她們也不是很清楚老馮是哪個醫生收進來的.
"是本田醫生,本田."老馮趕緊把本田搬了出來.
"本田?本田!"護士姐一聽是本田女醫,嘴角往上一鉤,對老馮說,"您別著急了,我們找主治醫生來商量一下,然後再作決定。”
護士姐想,總算找到你本田的把柄了,敢私自收沒有保險的人,看你怎麽收拾這個爛攤子,跟這個外國人說不清楚,就讓你擔著吧。老馮哪裏知道護士姐的小心思啊.
說著,護士姐優雅地一轉身,走了。
不一會兒,腳步聲傳來。
臉色鐵青的本田醫生來了,身後還跟了好幾個人,護士,會計等人。
"你來就診時,怎麽不說明你沒有保險卡"
本田女醫可能剛才已經跟護士鏘鏘過了,進來口氣非常不好。她怎麽也沒想到還有人沒上保險。
"我,我想說,可是一直沒有機會說.我不是故意隱瞞的。”資本主義的黑暗啊,救死扶傷不是你們做醫生的天職嗎?保險卡就那麽重要嗎?廢話,不重要你倒自己掏腰包看看?
老馮冷汗連連,他好像很怕這個本田。
"如果你當時說你沒保險,我就不會讓你住院,因為我收你進來,現在我也有連帶責任,但是說明,我不會替你付錢,你自己盡快想辦法。"說著,她伸手把護士拿著的賬單遞給了老馮。
老馮用那粽子般的手接了過來,定睛一看,我地個老天!!!!
他拍著被子號啕大哭起來......
中文哭泣法:歐地叟(我的手),內總紙馬都沒啊(我怎麽這麽倒黴啊)~~~~,歐不桑茲料啦,雷們灰要歐茲料啦,機苦腫麽辦哇,歐沒有搶啊。
不翻譯了,忒累,總之他呼天搶地,鬧得一屋子日本女人麵麵相覷,這是嘛鳥語麽?
老馮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終於把資本主義糧食喂養大的全體護士姐和本田女醫給搞暈了。
她們覺得一個大男人讓她們一群女人活生生地給逼哭了。
本田女醫默默轉身走了,她不是看不下去,實在是明白,哭,絕對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她去找院長想辦法。
護士姐安慰了老馮後也溜了。
老馮一個人坐在病床上,默默地數著賬單上的零。然後算計這要不要賣車賣店,盤算了半天才發現自己沒有什麽固定資產,房子是租的,車是貸款買的,頓時心如死灰。這麽多年心存的那些希望,抱負,瞬間都成浮雲了,他絕望了。
他覺得自己好像出不了這個小小的醫院了。
本田女醫來到院長辦公室。
院長是一個極其和藹可親的小老頭,見到本田熱情地打著招呼。
“本田先生,你是不是要結婚啊,我可是份子錢都準備好了。”
本田女醫臉一紅,大齡青年的尷尬啊。為什麽每次院長都說同樣的話,不過她已經習慣了。
“我收了個病人,沒上保險,現在正在病房裏哭呢,還是個男人。”
“男人????好啊,多大了?結婚了嗎?長的帥不?收入多少?身高呢?”
院長小眼睛眨得嘎嘎的看著本田,春光閃爍。
本田心裏那個懊惱啊,她說的病人是個男人的意思是,男人竟然還哭。院長直接奔男人這個詞去了,這都哪裏跟哪裏啊。
“院長,他是我收的病人。你問人家這些幹嗎?”
“我這不是為你擔心嘛,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走一個,看著順眼先留下觀察,觀察。”
“我都觀察他兩個禮拜了,不能再觀察了,再觀察你該不樂意了。”本田邊說邊瞄著院長看。
“為什麽,這到底為什麽?難道他想現在就把你娶回家,然後你要辭職?然後你就安心在家當家庭主婦了,難道你找我是來辭職的?”院長大驚。
本田看著院長那驢頭不對馬嘴的話,徹底無奈了。
“院長,你想象力太豐富了,他沒保險。”
“沒保險也能結婚,啊?你說他住院沒保險,現在一分錢都沒有付?”院長屁股底下像是被貓咬一個口似的,騰地就跳了起來。
“嗯,找你就是來說這個事情的。”
“誰收進來的?誰?我馬上就去開除他!”
“對不起院長,我。”本田低下了頭,怎麽說這也是她工作上的失誤。
“你?唉,看在我千辛萬苦把你挖來的份上,就通融你一回。”院長果然不是個較真的人。
“那他欠的錢怎麽辦?”本田大喜,可是這個問題不解決,心裏總不踏實,還是讓院長放個話出來比較好。
“他是你家親戚嗎?一定不是,是我家親戚嗎?更不是,錢?當然要交嘍,讓財務審核處的人來見我,我讓他們去調查一下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上過保險,在日本上過天文數字保險的人我見過,沒上過保險的我就沒見過一個。”院長信心十足地說。
本田退了出來,心稍微安靜了下來。剛一轉身,突然想起來她忘記跟院長說這個男人是外國人。
頓時又懊惱起來。正低著頭往住院部走,迎麵遇到那個英俊威武的男醫生櫻井先生。櫻井醫生大聲地跟本田打著招呼。
本田很冷淡,上次他在飯館擠兌自己跟廚子的事情還懷恨在心呢,對了,這個廚子不就是哪天晚上的那個人嗎?本田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每次巡診都那麽怪怪的眼光。想到這裏,心裏竟然多了些憐憫之情出來。
不知不覺中她來到了病房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跟他說說,估計這兩天這個人心裏不會安穩的。可是進去又能說什麽呢?事情還沒個結果,說了也白費口舌。
於是轉身打算回值班室,按了電梯等著,門開了,從裏麵走出一個體麵的大叔。看到本田一愣,忙上前打招呼。“本田先生,好久不見,你在這家醫院供職啊。”
“啊,好久不見,和田歐吉桑。”
和田老先生,老馮的保證人,生意的合夥人,飯店的正牌老板,他聽飯店小夥計說老馮住院,專程來醫院看他。他還是本田女醫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表舅,頭兩天,本田女醫的媽媽還從大老遠北海道打電話來跟這個表舅拜托,能不能在周圍有認識的條件相當的男人給本田女醫撮合撮合。這不剛進醫院就在電梯口遇到了。
本田女醫拉著表舅和田來到了病房休息區,買了兩杯子咖啡,坐了下來。
“昨天你的母親還跟我通了電話,聊了聊你的事情,沒想到今天就碰到了。”
本田當然知道和田表舅說的事情是什麽,大齡女青年的婚事,真讓人操心啊,誰都惦記。
“真是不好意思,我媽媽一個人生活,有些寂寞,總愛到處打電話,給您添麻煩了。”本田恭敬地說。
“哪裏的話,我們都是一家人,有事情相互幫忙是應該的,對了我今天來還有一個事情,我有個朋友住院了,就在你們這裏,要不一起陪我去看看?”和田說著說著突然靈機一動,就把這兩件事情連在一起了。
“你的朋友住院了?請告訴我,不知道是哪位?”本田有些納悶,因為是正月,最近收的病人少,表舅的朋友不知道是哪個病人。
“跟我來,我帶你們認識一下。”
說著,和田老頭喝了最後一口咖啡,前頭帶路,後頭跟著本田女醫生,直奔老馮的病房去了。
也真該老馮走運,和田先生一到,他所有的問題都迎刃而解了,就連媳婦都給他送床頭來了。
為麽?難道他天生狗屎運?差也,這都歸功於和田老頭的心細如發死板教條小心翼翼保守固執一點不富於冒險精神的------功勞!他是法人代表,他怕出事,那樣會讓他傾家蕩產地,因此在飯店經營初期,他連飯店加上老馮一起買了保險,而且數目還相當的大。
於是,老馮出院了,作為報答,他五次三番,三番五次約和田吃飯,當然你別以為老馮隻是為了報答和田,差也,他瞄上了和田的大侄女子本田女醫了。有人要說了,他就一廚子,動這心思也不怕本田女醫拿針管子紮瞎他狗眼。人老馮不這麽想,他一貫奉行:嬌枝嫁賴漢。
隻要你足夠賴,足夠不要臉,任她怎樣的嬌嬌女都能搞回家。不信,人家沒到三個月結婚照都擺到店頭一排豬的桌子上了。
那要說老馮還真下功夫,早接晚送24孝自然不在話下,為了不讓本田女醫在同事麵前閃了麵子,停了館子花血本帶著女醫遊遍東南亞,重點讓女醫在中國文化熏陶下加深對他的認識和好感,哪個女人不想讓男人把自己當公主捧著?不想當娘娘尊著?
最後也不知道本田女醫是不是生理紊亂了,還是被輻射了,她腦袋一熱拍錯了老馮的大腿,鑽套子了。
這種勝利對老馮來說絕對是人生質的飛躍和升華,他覺得自己不一樣了,麻婆豆腐也敢放酸菜了,信心倍增。他穿著坎肩計劃了今後50年的輝煌人生,打算與嬌氣死守白頭。哪知,天公也會劈錯雷,他的小甜蜜還沒達到極限,嬌妻發話了。
我要生個娃!
咣當!老馮自此眼皮跳了仨月。
他回憶當時這麽說的:“歐老了,歐不戲身體不行,當然,身體也不戲很好啦,可是,歐真的不想生孩子啦。她想生,歐全力配呼啦。”
得,一個小崽子生出來了。
那時,老馮也不覺得自己被當種馬了,直到生了娃,本田女醫換了一家醫院後,麻煩事就跟來了。
原來,這家醫院離老馮他們家有點遠,醫生嘛加班夜不歸宿天經地義,雖然老馮逢人便說他身體好,可是天天除了忙活店裏招呼客人還要背著孩子屎一把尿一把的,難免會忽落嬌妻的需求。隨著娃的個子越長越高,他娘漸漸的夜不歸宿的頻率越來越大了。
老馮警覺了,莫不是她外頭有人了?老馮不傻,再怎麽說也是有過兩次婚姻經曆的熟男,這個事情一點就透,當然也沒那麽多好事者去點他,他純屬第六感,沒把柄他束手無策。
一日,他去襲擊了。
終於在他老婆的車裏看到了那斯的真麵目。
前排:高大,英俊,偉岸,氣質超群,風流倜儻帥哥一枚,最最大的問題是正當年。
後排:矮胖,豬臉,猥瑣,圓肚謝頂,舉止猥瑣男一枚,最最要命的是老了。
女醫麵不改色心不跳,就一句話,讓自卑的老馮腿軟了。
“孩子留下,你可以離開這個家了。”
“毛????????????????????????
你當我是種馬啊?竟然卸磨殺驢!!!!!!!!!”
其實這些都是他當時想的,真實版裏他一聲沒吭,默默下了車,很小心地把車門關上,邁著長短腿走著回去了。
他後悔啊,為麽歐芥末無鳥?搞跟蹤,芥下慘啦,慘啦,歐係一個拿的起晃的下的男銀,忘了吧,忘了吧。
就這樣,老馮學會了忘記,牛!!天天在家熬湯給他老婆喝,人家天天要加班,辛苦嘛。
這湯熬到第三年頭上,終於連湯人家也不愛喝了。
小宇宙大爆發了。
起因很小,隻因他的娃拉了一泡屎。
夜半,女醫歸宅,無視無語無溫情,三無貫了的老馮渺小渺小再渺小,鐵定一條:相安無事活到老。哪知他的娃不老實,關鍵時刻放了一炮。
老馮輾轉榻榻米把屎又把尿,難免動靜大了點,女醫不樂意了,剛約會回家人家還想清靜一會兒意淫一會兒呢,他怎麽這麽會殺風景呢。
看著老馮笨重的身軀在眼前晃悠,美好的意境都張開小翅膀飛走了。她發飆了,老馮練忍者神功,充耳不聞,聞而不怒,怒不斜視。
但,也許那天夜裏吹偏了風。女醫動手了,她推老馮肥滿的身軀,老馮抱著兒子,本能地揮手招架了一下。
結果,性質變了--------家庭暴力了。
那一夜,他走向了不歸路,立案了。
天亮後,女醫卷了錢財帶著兒子玩消失。
老馮徹底崩潰,他叨叨著:“做銀還有木有狼心啊,有木有嘛?”
四周曠野,無人回應。
於是他一而再再而三上演了雞殺(自殺)事件。
前兩回雞殺已經講過,忘記的可前翻第一頁回顧。
接下來說說老馮第三次雞殺。
一哭二鬧三上吊,老馮都玩得差不多了,問題是他老婆根本都沒理這個茬,這樣的老婆也能稱得上冷暴力拉。老馮實在沒轍了,都沒死成,也有點丟臉吧,想,要是不來點真格的,他老婆就更瞧不起他了,於是他又醞釀著第三次自殺。
我自打聽完老馮這事情,就去網上搜索了一下,我市本月救護車使用率,344次,高出同年同月的三倍。看看看看,這些沒良心的,拿我們的血汗稅金逗著玩呢。難怪我家兒子都會說;-------皮破皮破(警車聲,--------呼吼呼吼(救護車聲。 --------抖亡抖亡(消防車聲 )
我家住7號線邊上,天天能聽到這樣的聲音,基本上哪裏一出事,三車齊上陣。這得多少銀子糟蹋。 我前兩天外出吃飯,看見這樣一條標語;請不要把救護車當出租車使用。看完我那個樂啊。
接著說他雞殺,這次事發地點,老馮的海鮮大酒樓---他的本部大本營
老馮擺出了一幅同歸於盡的架勢來,把娃的照片,他們的結婚照貼滿了窗戶玻璃,然後,反鎖著門,把煤氣打開,喝酒發酒瘋。
要是靜悄悄的也許這次就能成功了,那知道這酒風發大了,擾民了。鄰居打電話去警察署投訴,小警車直開到他家門口,警察來敲門,老馮竟然隔著玻璃對警察鞠躬。說,下次吧,今天休息,不營業。
老馮隔著玻璃跟警察各說各話,警察小哥開始還用敬語,後來也火了,就命令他開門,老馮想我這開煤氣放火自殺還沒正式進行呢,就這麽放棄也太丟臉了,於是拒不開門啊,說著說著竟然吐了起來,喝多了唄,手裏拎著酒瓶子揮舞著。
警察一看,這要出事啊,破門而入吧,日本警察很怕這些事情的,出事了他是吃不了兜著走。倆小警察一合計,真的破門了,老馮驚得目瞪口呆,警察來抓他,他往後躲,慘了,正踩在他吐的東西上,滑倒,手裏的酒瓶子先落下碎了,結果他一屁股就坐上拉。可憐的老馮,沒入局子,先送醫院縫屁股了。
接著他的第四次雞殺,我都聽累了,再說下去,我該落地升花,長生不老了。倆娃還在車上等我回家包餃子吃呢,我這心急啊,老天還應景似的飄起了毛毛雨,我渾身雞皮疙瘩暴漲,於是決定要速戰速決,盡快結束對話。
於是我誘導地問:“你第四次該不會怎麽大折騰吧?瞧你鬧得。”
我也實在想不出來他還有啥花花腸沒使出來,於是開玩笑地說,最後一次去哪裏了。說出個地點我就走人。
老馮:“這回,我也想清楚了,我也不埋怨我老婆了,我給他們寫了信,算是遺書吧?然後我就去投海了。”
我倒!
你你你-------懂不懂環保啊?可真會汙染地方。
這以後誰還敢去海邊浪漫啊?這邊小嘴還沒親上,你從淤泥裏爬出來了,禿腦袋上再頂兩根海帶絲,哎喲喂! 我現在給你燒香得了。
這都啥人呐?真是無語啊,我已經聽不下去了,我要趁我還有點熱乎勁,趕緊回家包餃子。
剛到家就發現烏鴉(老公的昵稱,來自於名言---天下烏鴉一般黑。)早回來了,於是大呼小叫地衝他去了:“老公,特大特大新聞,要不要聽?要不要聽?”
烏鴉迅速看了一眼電視:"幸哉,2012還沒來,說吧。"
“老馮離婚啦,歐厚厚厚......”
全文完
後續-----------------------------
昨日,在本市最大的那所公立病院裏,因排隊的人巨多,我躲在內設的圖書室內翻閑書,無意中一抬眼,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背影,我定睛中,那個背影轉過了身,打了正麵。
“啊?老馮!好久不見。”
“雷好雷好啊,好久不見,鬼國了嗎?”
“地震後我帶孩子回國呆了半年,剛回來,你跟孩子都好吧?”
“不好,不好,孩子跟他媽酒了,偶一走看他一回,沒班花啦。”
“啊,你們還真離婚了?孩子太可憐了。”
“誒,偶更可憐啦,這喉嚨還沒好,每天還要堅持開店,沒班花啦,都這樣啦。”(自憐自愛的潛質還在!)
“那,那你好好照顧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笑了笑,笑容很僵硬。
我離開的時候,老馮還在排隊,遠遠的一個萎縮頹廢毫無生氣的背影夾在眾病患中倒也不顯得那麽搶眼。
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