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三傍晚,布布突然想吃雪魚,我駕車去買,邊開車邊接了個電話,不小心正看到正前方路的中央有一隻可愛的小鳥,當時因為還在聽電話來不及刹車,腦子下意識地想從路的中央穿過去,這樣小鳥如果在兩個車軲轆中間站著就不會有生命危險,沒想到(現在想想真是愚蠢)小鳥在那一刻突然間飛起來,迎麵正撞到我的車上,車速太快,隻聽“砰”的一聲,一些羽毛隨風飛舞,小鳥被撞的粉碎……我趕緊放下電話,心狂跳不止,踩了一腳刹車,定了定神,繼續向前開。到超市買完東西往回返的時候,檢查了一下撞到鳥的位置,有模糊的粘稠物和幾根有細小的羽毛,我去洗了個車,然後返回撞到小鳥的地方,本來想用紙巾包裹著小鳥帶回家安葬,找了兩圈,看到某處有一些鳥毛,還有血肉模糊的一團東西翹著兩隻小爪子,由於太血腥了沒敢近前仔細看,於是駕車回家了。一路上心情非常沮喪,我很介意,很糾結和壓抑。因為我的布布乳名叫“Little bird” ,我覺得這是一個不好的兆頭,尤其是我注意到,我回來的路上,前方一直有一塊黑雲籠罩。我跟Jeff說起我的擔心,他當然完全否定。但是果然,當天半夜布布就突然高燒104度,進了急診,兩天後,轉到了ICU病房。其中輸血4次,血小板四次,戰鬥了幾個日夜,差點兒插管子,在我們強烈要求下,隻上了呼吸機沒插管兒。
這一折騰,布布的氣息越來越弱了,但總算是脫離了危險,現在布布已安然入睡。
今天傍晚,她問我:媽媽,我不敢睡覺,因為我怕一旦睡去就會死去。
我的頭嗡的一下。這是死去活來四年後第一次又談論死亡。
我問她:你害怕死嗎?她點了點頭,說,媽媽,我怕。
“你不會死,有媽在,死神不敢問接近你,媽媽做一個安全的大泡泡,保護著你。”我這樣安慰孩子說。
她拉著我的手,許久,鬆開,然後兩隻手比了一個心??給我,像往常一樣,飛了一個媚眼兒。
我用手做了一個“抓”的手勢,然後放到嘴裏,說:“誰是媽媽的心啊?”
“ 我” 她用中文回答。
“你的大腦需要休息,現在閉上眼睛,媽媽保證你明天會安然醒來,你的腦子會更清楚,也會更有力量。” 我看呼吸機太強有力,直接給摘下來了,惹得ICU小護士一陣忙,但擰不過我,經過醫生同意,換了根細的掛鼻子上,不一會兒,布布輕輕閉上了眼睛。
我感到心被掏去了一塊,有點兒生疼,人生到底是苦多樂少,沒有什麽永遠存在,當我們的生命即將結束的時候,一切奮鬥目標與結果都TMD並無卵用,過程才是重要的:我活過,我把死神幹死過N次,死神隻幹死我一次,這就夠了。
但是又一想,有一隻真的小鳥已經替布布死去了,不是嗎?第五次複發,我們還是贏家,必須是。
無雲遮不住太陽,越黑暗的地方越光明,因為我的小鳥就是愛集成的光的使者。
半夜睡不著,寫完發覺自己在微笑,這就是傳說中的淡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