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包粽子
(2021-06-02 06:3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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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粽子,是我到美國後近兩年才學會的. 話說八年前我的一個朋友送了幾個粽子給我,我又把她送給我的粽子分給了幾個我的朋友,其中包括剛認識的帕米拉。她當著我麵吃了一個,讚不絕口,把另一個拿回了家,結果那個粽子在她家一放就是八年,知道我有一天去她家考古發現了它,當然早已經風幹,被和一個石頭的佛頭以及一些自然的木頭和不知道她從哪裏挖的青苔組成了一個微型藝術花園,我拿起粽子,看了半天,問這是什麽鬼東西,她說那是我送給她的粽子,驚訝的我差點兒暈倒。
去年我嚐試包了一次粽子,請教我的朋友Wendy,她包的最有型也最磁實,上文書裏說的古董粽子好像就是她送給我的。我每年都從她那裏分到十二個,然後我的朋友又可以從我手裏分到幾個。讓她教給我怎麽包,這小子總是說忙,去年沒教,我自己想像著瞎弄的,外形差點兒,味道據說很不錯。今年得到粽子的朋友又開始催我了:美琪,我想吃粽子了 你今年包不包?
臥槽!我的手藝竟然有人惦記,那還不包? 我一聽大喜過望,立馬開車的去了超市,不但買了糯米、紅棗和粽葉,還有蓮子、花生,紫米和紅豆,準備第二天就開始包。
第二天早起十點,哥們兒突然來電話讓我陪著去沃斯康行馬拉鬆參場,我說我今天要包粽子,米都泡上了。哥們兒說別廢話,放冰箱回來一樣包,趕緊打電話看明濤有沒有空接見我們吧。我打了電話,明濤說妹子要來啥都往後推一推,動身前告訴他一下即可。
隨後跟老公和孩子們請了假,老公說你小子打電話我都聽見了,決定了才問我,他順口開玩笑滴抱怨說他總是最引不起我注意的那個人,有時候感覺倒不如家裏的一隻蒼蠅,飛來飛去我可能還注意一下。我聽完感到很內疚,摸著他的胸口問他是不是真實的感覺我不在乎他?他哈哈大笑起來,讓我開車安全點,代問明濤好之類的話,然後我就出發了。
回來的時候大概晚上9點,Ebay上有人想買東西,寫了長長的信問這問那,我沒看完就急了,想起以前的一個混蛋顧客,愛長篇大論的寫信,最後還是不滿意留了差評給我。以至於以後我看到此類顧客就想掐死他。於是我短短回複一句:我不能回答你的問題,因為這是一件很糟糕的東西、你不會滿意的,不要考慮買它。果然,不到五分鍾又來一封信:布拉布拉布拉布拉………我快速回複:就是不賣給你!!此後又有幾封,再沒回複過。包粽子包到淩晨一點半。
第三天,打電話給帕米拉 ,結果是她姐姐接的,說帕米拉的好朋友去世了,她正在崩潰中。我大概問了一下情況,就掛了。下午兩點左右再打,她還在哭。我覺得她此時需要擁抱、就要去找她。結果她說她誰都不想見,她的頭劇烈的疼痛,眼淚根本止不住。我這樣說著,就到了她家。帕米拉眼鏡紅紅的,臉色看上去很憔悴,我好奇滴問她死的是她什麽人?因為我爹死我都沒像她這麽哭過。她把手上的鑽石戒指讓我看,說她的未婚夫。我嚇了一跳:你丫什麽時候有未婚夫了,我怎麽不知道?
原來是這樣:帕米拉大概九歲時候,球隊的幾個男生都喜歡她,長大之後越發漂亮(金發碧眼胸大屁股翹)經常有男生為她大打出手,也遇到過幾個渣男,但最終被一個叫“諾門”的男人俘虜並生了一串孩子。但因為土生土長,以前的愛慕者不可能這輩子永遠不見,而且經過這麽多年,帕米拉和諾門最終也離婚了,以前的追求者中有離婚的也有死老婆的,因此帕米拉一直到六十多歲還是幾個發小兒老家夥的爭奪目標。最主要的有五個,還是一起長大的經常為帕米拉大打出手的那幾個,彼此也互相認識。帕米拉的前夫諾門一直想與帕米拉複婚,但帕米拉對他隻有親情了,前幾年帕米拉剛與其中一個訂婚,諾門兒卻得了白血病。作為多年的夫妻,帕米拉做不到熟視無睹、畢竟他們一起不但一串兒子女,還有好幾串兒孫子孫女。於是帕米拉就退了婚承擔照顧諾門的義務。此後好了又犯,說也奇怪,隻要帕米拉一想嫁給別人,諾門立馬犯病。前年,最有希望也最健壯的那個在佛羅裏達度假時突發腦溢血死在了遊泳池,帕米拉崩潰了差不多有一個多禮拜。去年,帕米拉說她一起長大的另一個發小兒向她求婚了,她興奮了幾天,因為這個家夥不但風趣幽默而且多金,在明尼蘇達有五家養老院,我問她答應沒?她反問我有什麽理由不答應呢?不過後來她沮喪地說諾門的白血病又犯了,她不知道他還能活多久,因此她思前想後還是和富翁達成協議:隻有性,不結婚。這算什麽呢?富翁很沮喪,但說他願意等,於是他們成了情人。但帕米拉有一天梨花帶雨地來找我說:發小富翁背叛了她、因為他有了新女朋友而且要結婚了。這場挫折帕米拉消沉了大概有三個星期還多,差不多快一個月了。
剛死的這個,也是美國鬥士中的一員,帕米拉不嫁給她的原因第一是因為諾門的病還沒好,或者說諾門還沒有死,她不能畫句號。第二個原因是她和這個家夥總是吵架鬧別扭、很大原因都是這個家夥愛喝酒。我問帕米拉,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麽時候?
她回答說:一周前。
你最後一句話跟他說的什麽?我問她。
“F you!! ”——她回答說,一邊又哭了起來: 我無論如何也不知道那是我們最後的談話,不然我一定不會那麽傷害他的。
????????????????我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不要自責了,這就是生活本來的樣子,我覺得倒是挺可愛的。我拿著死者的照片一邊端詳一邊說,他有些微胖,看上去既厚道又倔強,六十多歲的樣子,帶著禮帽,留著兩撇小胡子……
“你他媽的在笑我傷口流血?????” 帕米拉對我的大笑感到困惑。
“你的丈夫就是諾門一個人,你不覺得嗎?”我問她。
“可我20多年前就和他離婚了,為什麽你這麽說?”她顯然被我這句話驚到了。
“這麽多年,一個病秧子,拖著最差的身體耗走了好幾個身強力壯的情敵,你還不覺得他是為了你嗎?”我語重心長地看著帕米拉的眼睛說道。
“可是我現在都想跟著他一起走了,我真的好愛他,好痛苦……”帕米拉又哭了起來。六十多歲的人了,眼淚順著指縫不斷地往外湧出來。
“你想想,如果我們的家是明尼蘇達,我們要一起去芝加哥辦自己的事,辦完了,就得回來,你不會沒事在芝加哥待著,不是嗎?”我說。
“你在說什麽?什麽芝加哥?”帕米拉困惑不解地看著我問。
“如果我們的家是天堂,來到人間隻是履行各自的使命,使命結束了,就都回家了,也許他比你早幾年,也許你比他早幾年,又有什麽區別呢?你為什麽要哭成這樣,使自己心碎……?” 我喃喃自語,說給她,也說給我自己。
“是啊,哇!我怎麽從來沒有這麽想過?” 帕米拉恍然大悟的樣子。
“別哭了,幫我一起包粽子去好不好?”
“ 好 ! 包粽子去!但是我還是要協助主持他的葬禮的,你能參加嗎?”
“我不去,我又不認識他。”
“可你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未婚夫,我想讓你陪著我。”帕米拉一臉的請求[委屈]
“好好好,隻要你能開心點,我不在乎參加陌生人的葬禮。”
“ That‘s my girl !耶??!”
就這樣,接下來的一下午我們幾乎都在大笑,包了很多粽子,其中有一半都是帕米拉幫我包的。
傍晚的時候,我送她回家,她臨走還拿了一捆粽葉和糯米,說明後天她要按美國人喜愛的口味整上一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