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點鍾左右的時候,傑森回來了,問我為什麽要把他們扔在那裏不辭而別 ,並指責我是我讓他這麽幹的,他隻是履行。我劈頭蓋臉地打了他一頓,大喊大叫,並指責他辜負了我的信任,他很生氣,說我無理取鬧,一生氣抱著一床被子和枕頭離開了家,去樓下S家去睡覺了。我也很生氣,順手插上了門,並警告他永遠不要再回來了。
第二天大概中午的時候我去樓下找他,S給我開門並告訴我昨天不應該那麽衝動把他們扔在脫衣舞俱樂部自己回家,我說你們活該!我走進門就聞到房間裏有一種特殊的“煙草味”,然後就看到傑森坐在沙發上,精神恍惚。我當時還以為他喝多酒了,但是後來發現不是。直到我看到桌子上的一種“特殊”的煙草還有巨大的水煙,我意識到這是否是“大麻",聽說美國年輕人很多都在吸大M,就問屋子裏彌漫的什麽味道?S不以為然地說是“marijuana", 我當時不知道這個英語單詞,隻知道“H洛因”我問是不是那個?他倆就瘋狂地笑了起來,而且笑起來沒玩沒了。
後來我查字典才知道那個英語單詞叫“大麻”。大麻不是什麽好東西,可他們偏說大麻很安全,還讓我試試。從小就知道鴉片戰爭對中國人的危害,因此我對這些東西非常反感。但谘詢了我的婆婆公公和小叔子,他們也覺得大M沒有什麽,並不值得大驚小怪。而且很多州是像香煙一樣公開賣的,Fargo還不允許,但政府對這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你不惹事生非就沒有人管。
他們說大M可以使視覺和聽覺等感官加強,因此很多人在聽音樂的時候喜歡吸大麻,因為這樣可以使樂感加強很多倍,而且腦子會更清晰,雖然如此,身體卻跟不上。因為時間好像慢了下來,比如一秒鍾會感到很長,所以想說的一句話如果不直接說出來,就很容易進到那句話的循環,導致本來要說的話說不出來。悲傷和笑點也是,如果被一個悲傷點或者笑點打到就會一直哭或者一直笑。我很害怕傑森碰這種東西,也消氣了,就哄著傑森回了家了。
下午的時候,傑森摟著小阿妮雅睡了一個午覺,我在樓下的共用洗衣房洗衣服。但不知道為什麽傑森和小阿妮雅睡了好長時間,我把全家的衣服洗完烘幹疊好,飯都做好了他倆還沒醒,就走進臥室抱起小阿妮雅,發現傑森還睡的沉沉的,完全沒有醒來的意思,但同時我發現床上有好大好大的一片水,我的小阿妮雅裹著尿不濕,不會孩子尿了床了,但這麽一大片哪裏來的呢?我用手摸了摸,放到鼻子上一聞,尿!
“傑森尿床了!我靠!!”我驚訝地抱著孩子,使勁推傑森:“你快醒醒,你怎麽尿床了?我的天啊!”我使勁兒地推他打他,晃了半天終於把他晃蕩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問我怎麽回事。他說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他知道自己在做夢卻怎麽也醒不了。我說你別廢話,你看看你尿床了,惡心死了!!
他用手一摸,一骨碌爬起來下了地,奇怪地看著床半天,連著說了幾個What the f…? 並發誓說不是他尿的。我氣壞了,說不是你尿的會是誰尿的?他說也許是阿妮雅,我一聽上去就一拳:“一個這麽小的孩子還包了尿不濕,怎麽可能是她。你尿了就尿了,為什麽要撒謊?啊!”
我都快氣瘋了,可他堅決說不是他,還給我對上帝發誓不是他幹的。我的一股子邪氣從內心湧了上來,放下孩子,左右開工打了他兩個嘴巴:“尿就尿了,你為什麽非得撒謊?”
我那次真是氣瘋了,過後還一直糾結,一直到到他離開這個世界,他都沒有承認是他幹的,而我也沒有釋懷,直到有一天我也發生了同樣的事,我才明白到底那天晚上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但那是他死後好幾年以後的事了。
寫到這裏你可能有些同情傑森而為他打抱不平了,我理解。那個時候我有暴力傾向,也完全是另外一個人,後來也是在我的心理醫生的幫助下了解到這是一種童年創傷留下結果。
那大概是我剛上學不久,有一次放學回家一進門被我的瘋媽劈頭蓋臉一頓毒打,她撕扯著我的頭發,使勁往牆上撞,這是就是我的親媽。她一邊打一邊罵我是個賤貨,一邊讓我從實招來。我發誓這一輩子最惡毒的話我都聽過,而且都是從我媽嘴裏罵出來的,記得我最後一次回應她的惡毒就是明確告訴她,她罵我的那些話我都會讓它變成現實,好給她老人家臉上貼金讓她光宗耀祖,她反而因此閉嘴了。當時我可能也就七八歲的樣子,被這個瘋子完全打蒙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惹的她如此暴怒,隻記得地上被揪下的一大摞頭發,還有嘴角流出的血。我哥哥“噗咚”一下跪在母親腳下:“娘您別打我妹妹了!那一塊錢是我偷的…” 。
我抬起頭看我哥的時候,他滿臉愧疚,我才知道他又偷我媽錢了,想起了在學校我看到他在吃餅幹的樣子。我的眼裏充滿了憤怒,恐懼和絕望. …沒有母親的道歉,也沒有擁抱,兩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們都欺騙了我,我沒有安全感也無法信任他們了。這些事似乎早就想不起來了。後來,我離婚也是因為對前夫失去了信任。因為從小對愛的缺失,在人際交往中我比較容易被某些巧舌如簧的人迷惑而吃虧上方,但因為內心世界對“誠實和信任”的敏感,終究練了“明察秋毫”的本事,然後輕而易舉地看透那些虛偽的人。在現實中我若遭遇背叛,就會以牙還牙。時間並不能淡化一切,這就是一個孩子在童年遭遇的不公如果沒有進行有效的疏導,它就是你的影子,你的冰雹,你的暴風驟雨,你的鬼影重重。人心真是一個奇妙的容器,你說它大,它可以裝的下江河湖海風雲變幻,你說它小,一個傷口可以流血一輩子,一個人有多少血?可以從冬流到夏、又從夏流到冬呢?,更可怕的是,在兩個不同的傷口在彼此毫無意識的狀態下同時流血會給我們的愛情帶來什麽樣的後果,已經不言自明了。
無論如何,傑森有自己的問題,但你曾經給予他的溫暖和愛護讓他愛上了你;然而你卻不是他心裏的天使。。。
你母親給你的傷害,那是你習得性的行為方式,你用你母親對待你的方式對待傑森。。。
我很讚同你寫出來你的過去,對你是一個治療方式,對其他的讀者,何嚐又不是一個啟迪和引導我們反思自己的行為的契機呢?
你很勇敢,至少你敢揭開自己的傷疤。。。而不是掩藏傷疤下麵的惡。
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