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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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little bird 破殼而出

(2020-06-27 13:09:12) 下一個

  大概在Anja 出生前兩個月的時候,傑森的工作有了著落,在北達科達州立大學做後廚經理,這也是他希望的,留在自己的家鄉,他的父母將有機會經常看到孩子。送傑森回美國後,隨著接近預產期,傑森的爸爸媽媽從美國趕到北京來了。

  傑森的爸爸中等身材,金色的頭發大胡子,慈眉善目的,大概是肚子太大了穿褲子必須要背帶,看上去像一個聖誕老人;母親也是中等身材,也挺胖的,金色柔軟的頭發垂直到脖子,說話聲音不大但是笑聲很大,她的臉很白,說不上來的那麽一股子勁兒,讓人既不討厭也不喜歡。

 
   我和傑森在北京有大概十幾個朋友,其中有幾個是把兄弟,在中國,算是我的娘家人。因為這些哥哥姐姐一直都對我和傑森各種照顧,因此傑森的家人都知道他在北京的好朋友。我婆婆公公來北京的時候婆婆為他們都準備了禮物,準備的什麽呢?每人一粒美國紀念幣!我的三哥是城建集團的大老板,當婆婆特別驕傲低把那枚硬幣放到三哥手裏的時候,我親眼三哥的臉變了好幾種顏色。而我在旁邊笑的眼淚都下來了,這件事三哥每次見我都提一次,每提一次就又都笑一次。

   他們來的時候我已經接近預產期,不能到處走動了,他們不敢在北京開車,我就叫他們打車到出玩。每一天回來都很興奮,我看了公公照的照片,亂七八糟什麽都有,例如他們爬長城的時候拍的一張:一輛東風車上橫七豎八拉了一百多吧等待噴漆的椅子,還有路邊的煎餅攤兒啥的,他自己卻一遍又一遍地看,自得其樂。我不明白有什麽可樂的,美國不這樣嗎難道?

   婆婆挺逗的,很容易生氣。有一次我們去一個老北京飯館吃老北京炸醬麵,那裏的座位沒有椅子隻有凳子,服務員大概是新來的,見我婆婆屁股大,就特別熱情地為她搬來兩個凳子,並排
放在一起執意讓她坐兩個,她拒絕了好幾次那人還是不放過她,她一氣之下走出餐廳不吃了。我們也隻好跟了出去,換一家吃好不好?人家不換,直接打車回家!我其實可以幫助解釋一下,或
者阻止那個服務員的,但是不知道出於一種什麽原因,我不太想那麽做。

   還有我廊坊的二表哥,他是一個土財主,說他土並不是對他有不敬之意,實在是因為他土的掉渣,例如他有一次出國,給我帶回來一瓶廉價香水,我一看英文介紹是廁所裏用的,但他對他的摳門完全不知,還一個勁的誇他想著我,我一麵笑盈盈地符合他,一麵在內心做了一個動作:直接捏著他的鼻子把那瓶香水給他灌到肚子裏去,但我不能那麽做,因為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小時候吃過苦,突然有點錢了愛顯擺,既不想多花錢又想證明他想著我,這個結果並不奇怪。我的親戚中,我算跟他走的比較近的,最起碼能擔的起我叫他一聲哥。


   二哥喜歡跟我婆婆開玩笑,管她叫“肥婆,肥豬 ”之類的話,我不太理解他的思想,大概他非得那樣稱呼人家他才覺得親近,我婆婆笑著稱他為“壞蛋”,但每次二哥走後她都在背地裏罵他沒有教養,素質差。我看著總是笑而不答,一方麵覺得她說的有道理,另一方麵覺得婆婆也應該這麽收拾。不過,“惡人有惡報”,我們後來一起去廣州的時候,我在廣州的一個朋友在那裏接待了我們,臨走時還每人都送了禮物,我二表哥得到得是一個小型的木頭棺材,據說這是他們南方人的禮儀,送棺材就是希望你“升官發財” 的意思。不過,北方人可不這麽想,因此他跟那哥們
兒分開後就罵了他,回到家後膩歪了好幾天。

   2006年9月29日,可愛的混血女兒阿妮婭出生,取了個小名叫“little bird ”,她被從我的肚子裏拿出來的那一刻,我非常清楚地“啊~”,那分明是一個男孩子的聲音,我一陣欣喜,掙紮著用手撥開氧氣罩,問我身邊的一個男醫生:“是男孩嗎?”他笑了:“一個又幹淨又漂亮的女嬰。”他說,順便把氧氣罩給我重新扣上。

“噢”,我有點遺憾地噢了一聲,然後又用手撥開氧氣罩說:

“抱過來,我要親親她。”這時,準備給我縫針或者取胎盤的腳邊的一個女醫生責怪我說:“別動!你的肚子還開著呢,親什麽親,等會兒出去再親。”

“不行,我現在就要親。”我有氣無力地說,聲音很弱很堅決。

有個醫生把孩子抱在了我的麵前,好可愛的嬌小的一個孩子,她正在啼哭,嘴巴張的很大,看起來比頭還大,像一隻剛出生的小鳥。我隻看了她一眼,心就化了,就這樣,名字也脫口而出“Hey little bird " 我順嘴就叫了出來,“little bird”,看著這剛出蛋殼兒可愛的小鳥,肚子也不覺得疼了,我輕輕在她臉上吻了一下:“heylittle bird,我是你媽媽,I love you so much .” ,“little bird”,被抱走後,助產護士重新給我扣上氧氣罩,他看著我,輕輕在我耳邊說:“你可真堅強,我還沒有見過像你這麽勇敢的媽媽”。我閉上眼睛,再也沒有力氣說一句話了,麻藥勁兒雖然還沒過,但肚子的傷又和每一針帶來的疼痛感我都體會的真真切切。原本40分鍾的手術因為我的腸黏連進行了3個多小時,當我被推出手術室時,外麵聚集了我幾乎所有的好朋友們,我的婆婆早就找不到了,據說第一時間就跟著她的孫女進了嬰兒觀察室,一直沒出來,至於我是誰,大概早就忘了。

   接下來是下奶,不知道怎麽的,我的乳房腫脹的像兩個圓滾滾的炸彈,感覺快裂開,不知道為什麽奶卻無論如何也下不來,吸奶器不管用,疼的我大哭,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後來有個嫂子出了個餿主意說用梳子順,我同意了,她揪著我的乳頭順啊順啊,我像一個奶牛似的,也顧不上羞恥之心了,順了半天屁用不管,似乎隨時都可能爆炸似的。門外還有一堆朋友進不來了呢,當時我周圍的朋友不管男女老少全都知道了,急得大家到處打電話求救,我就在房間裏哭啊,老公不在中國(伺候我的護工是一個特別負責任的大姐,後來直接被我帶到家裏去了。她急的眼淚也快下來了,說要不我給你吸一吸吧,把我給氣樂了,說來吧,趕緊的!隻要奶能出來誰吸都成,正在這時突然門外有人大喝一聲:住嘴!

   定驚一看是我的朋友楊楠,原來楊楠沒想來醫院的,但她聽楚雲和蘭英說我下不來奶也急壞了,到處尋找秘方,也不知道聽誰說蒲公英煮成水喝下立馬下奶。於是她就去買了蒲公英熬成了水趕了過來。正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撥開人群進來了,給我喂了一大碗蒲公英水。說也奇怪,當時隻覺得喝下去後溫暖著我的乳腺順著就舒服了,不到五分鍾,奶就噴出來了...我廊坊的二表哥和表嫂每天給我燉兩隻烏雞,讓我隻喝雞湯,肉她拿回去喂狼狗。因此小布布的奶水特別足,一直到八個月大被迫斷了奶。


   生完孩子後,我在醫院又住了一周,傷又拆線就回家了。因為我住的是特護病房,因此感覺醫生護士都很不錯,我的四哥建軍還替我做了一麵錦旗和定了鮮花送給前台,現在想起來他們根本擔不起,因為過了好幾年我才知道自己在那次生孩子的過程中被接生的醫生同時結紮了。在手術台上,她要做這件事的時候我明確告訴她不可以,因為我也許在未來還會再生一個寶寶,我說我的先生是美國人,不受計劃生育限製。但他們做了,而且我毫不知情,這件事讓我對祖國醫療體係多了一份不信任,要是在美國,我憑借這一點跟他們打官司,讓同仁醫院倒閉。但是當我知道的時候也不想再要孩子了,因此算他們歪打正著吧,不追究了。

   根據第一次生孩子的經驗,我決定不坐月子了。我第一次基本是按著中國傳統的方式坐的月子,結果落了一身病,吃了很多中藥也不管用,後來過了幾年經過鍛煉身體自己又痊愈了。這
次幹脆就跟平時一樣了,聽傑森說美國人沒有“坐月子”這一說,生完孩子醫生直接給一杯冰水,同時沒有那麽多不能吃的不能喝的、不能光腳走路吹涼風的禁忌,有的生完孩子直接第二天下冷水遊泳了,隻是注意不要幹重活就是了。

   人家生完孩子特別愛睡覺,可我總是很精神,出院第二天我和婆婆還有我家的阿姨帶著孩子就去了美國大使館給孩子上戶又。我家的阿姨是陝西人,人很實在也很傳統,她怕我被風吹,
給我用大毛巾圍住頭,這讓我的美國婆婆十分不解,一個勁地笑我們。

“你婆婆笑啥?”阿姨問。
“不理解我們中國人唄,把生孩子看那麽重要,她們生完孩子直接就去該幹嘛幹嘛了哈哈。”我笑著說。
“那我們還不理解她們呢,自己內衣都不會洗,真是的。”阿姨不懈地嘟囔著。我對我家的這個阿姨有點縱容,有點主仆不分,因為她也拿我當家人,很多時候我們像姐妹一樣,因為我也來自農村,不過我挺敬佩她的,家裏啥活都會幹,幹淨利落而且對我和孩子都好,要不是我和傑森經濟條件不允許,我真想把她帶到美國來。

“你們在說我壞話嗎?哈哈哈.”婆婆真是個聰明人,雖然她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麽,但她會察言觀色,一下就猜到我們在說什麽。

“別說了,她聽懂了。”我提醒示意阿姨閉嘴。

“是的,中國有中國的傳統,美國有美國的文化。中國是白天的時候美國是晚上,所以很多都是反著的。你如果不笑我們,我們就不笑你了。“我嬉皮笑臉地也提醒婆婆。

   我們也有很多不理解婆婆的地方,例如她不會用手洗衣服,哪怕是一個手帕。我隻有一個洗衣機沒有烘幹機,於是她就不洗,所有衣物都拿到幹洗店去洗,但是她自己的內衣內褲總該手洗吧?不會!真的不會。她在我家住了兩個月,一次沒見洗過。不過,她大概待了足夠的內衣內褲,每天換,攢了一大堆,又不想用洗衣機洗完晾曬,於是自己拿到了幹洗店,幹洗店的小夥子說什麽都不收,她紅著臉又拎回來了,把我差點兒笑噴。當時實在是不理解外國人拎著褲衩子去幹洗店這個舉動。現在回想起來真是難為老太太了。還有婆婆上洗手間不會用蹲便器,她寧可舍近求遠,鬧肚子的時候都絕不湊合,導致了幾次她終身難忘的經驗教訓。這也是我當時完全不理解的,現在我理解了.

   到了大使館,要說美國人辦事效率是比我們高多了,不到半小時我們就辦好了孩子的護照,使館人員很客氣地讓我們回家等,一周之後護照會郵寄到家中。(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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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tmp 回複 悄悄話 打官司在哪裏都是難的。
但就我的認知範圍,我還沒聽過一例刨腹產時未經患者同意給強製結紮的,無論城市還是農村。而且就我所知,如果患者自己有要求,也是要夫妻雙方都簽字的。即便如此,醫生都不建議這樣做,因為弊大於利。你這種情況,醫生、醫院犯了很大的錯誤,醫生跟你無冤無仇的,為啥要冒著身敗名裂的風險給你做結紮呢?不懂。
分與合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tmp: 看來您不太了解國情,跟政府的醫院打官司?那絕對是然並卵。我可沒心思跟他們折騰,好好的過幾年心境日子吧
tmp 回複 悄悄話 因為過了好幾年我才知道自己在那次生孩子的過程中被接生的醫生同時結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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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聽到過這樣的事情。隻在小說中有這樣的情節,還被罵胡扯,專家應該清楚為什麽是胡扯。在中國發生這樣的事同樣可以告醫院,一告一個準。
小溪姐姐 回複 悄悄話 我是從你的第一篇博文跟讀的。很敬佩你的人品和拚搏精神,文筆也非常好,寫自己故事,感人至深。我有朋友在明尼蘇達辦自己的農場,去過兩次都是到非常小的鎮,喜歡那裏的平原和湖泊,挪威移民後代的善良和淳樸。 我也看過Fargo的電影,了解即使貌似世外桃源的明州一樣也有罪惡恐怖。
我這個讀者是你父母那代人,喜歡你的故事,請繼續。Wish you and your family all the best.
分與合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無法弄:謝謝分享,是的,我的經驗是中國坐月子理論是一個病灶,不過,當然也許是一方水土一方人。我們到了國外,那些對女人不做月子的詛咒就都不靈了
無法弄 回複 悄悄話 我生完孩子,醫院給我一大水桶涼水,就是自來水,英國自來水可以直接喝的,我早忘了不能喝涼水的事了,連喝2桶,可能是失血多了。也沒坐月子,在家躺5天,就帶孩子去公園了。現在小孩15歲了,我啥事都沒有,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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