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麽樣的愛情,如果不能以婚姻收場,都會是一種遺 憾,但在婚姻之內,愛情能不能得到擴展和延伸,卻是一個最大 的難題。隨著進入婚姻,我和傑森的生活習慣和生活態度,以及 我們背後的各種社會關係就開始進行融合和碰撞,但隻要不是原 則問題,我們基本的態度就是互相遷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 去計較。我白天忙於工作,到了晚上就特別累,雖然也喜歡夜生 活,但12點之前肯定上床睡覺。傑森給一家公司做顧問,周末偶 爾在家教教英文,生活很愜意,他喜歡夜生活,到了晚上就喜歡和他的朋友到附近的酒吧消遣消遣,一開始我還陪著,到了後來就 讓他自己開車去(即使我明知道他沒有駕照)但反正也不遠。
有一天夜裏我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看了下表,已經 是淩晨三點鍾,傑森還沒回來,我拿起話筒,電話那端傑森有些 慌亂,告訴我他酒後駕車出車禍了!!我的頭"嗡"的一下,心想 完了,他可是無執照駕駛!要坐牢的。我趕緊穿上衣服飛奔下樓 駕駛另外一輛車向事發地點駛去。
車子駛出博達路,按傑森說的方向,來到大興麋鹿園新開發 的一條新修的寬馬路上,遠遠的就看到了一輛警車和幾個晃動的人影。想必就是他們了。我心中一緊,心想這下完蛋了,傑森可是無照駕駛,他會坐牢的。 可是,走道跟前一看,原來是一條斷路。
這條斷路前麵既沒有任何此路不通的標誌,也沒有設置任何路障表示提醒,寬闊的馬路突然就斷了,往後還沒又修,變成了大坑,既沒有路燈也沒有建築標誌,荒蕪人煙。一高一矮兩個警察正在盤問傑森和威廉. 維爾,還有另外一個德國人我也見過,但忘了他的名字,三個人身上都有血,此外不遠處還有一個20多歲的穿著妖豔的女孩兒蹲 在地上直“哎咬~~”估計是傷到了哪兒疼的。我的車在幾十米開外的大土坑裏,亂七八糟地放了幾塊路障用的水泥擋,我的車則非常幸運地穿過了水泥擋,斜撞在一個大石頭上,四個氣囊全爆了。
這時傑森跑了過來向我道歉,我一看他就喝酒了,還沒有完全清醒,酒後駕車!我的心重重地疼了一下,覺得整個人馬上就要崩潰了, 揚起手來啪啪”左右開工扇了他兩個大嘴巴。傑森沒有躲,手重重地落在他的臉上,他低下頭抓住我的手,不住地道歉,可是有什麽用呢?
“你他媽這是要坐牢的!明白嗎?!”我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似乎在我麵前橫著一麵牆,模模糊糊, 不真切的象做夢一樣,咬牙切齒地低聲跟他說。
兩個北京警察趕緊過來拉架,不讓我動手打人,並問我不是司機的妻子,刎帶沒帶他的駕照。我沒好氣地回答說沒帶,讓警察把他帶走。這時威廉.維爾捂著半邊臉和那個德國人走了過來,看到我動手打人,一麵對我向警察抱怨道路施工隊的愚蠢,不是他們的錯,一麵憤怒地對我大吼大叫,用了一連串的“What the F...”
威廉維爾和德國壯漢憤怒罵聲反而很快讓我鎮靜了下來,我指著馬路的方向麵沉似水地壓低聲音提醒他們:“Shut up and leave now!!"
他們看見我這幅德行,拉起那個女的,頭也不回地,罵罵咧咧地沿著馬路走了...傑森象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跟在我身後,失落和內疚讓他緊張的要命,低聲重複著“ I am so sorry ..."我心裏轉過了千萬種念頭,但終於讓自己平靜下來,至少是表麵上的平靜。
警察還在催促我去家裏拿傑森的駕照,而傑森根本不知道警察在說什麽,但他遠遠看到他的三個朋友可憐兮兮地在馬路上走,就請求我是否可以送他們一段,我突然瘋了似的衝著他怒吼:“Shut up!”。他低下頭去,再也不敢說話了。 我平靜下來轉過頭跟警察說回去給傑森拿駕照,開著車自己走了,而傑森被帶進了警察局。 作為一個從中國社會最底層長大的女人,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再次從家裏出來的時候,我帶了兩遝現金和半盒傑森抽的中華煙,到了警察局,我找到了其中一個看起來管事的警察,把他叫出來告訴他我就住在附近,說還沒有找到傑森的駕照,我得親自問問他才行,接著我賄賂了那個警察並為他點燃一支煙,客氣了幾句讓他給我幾分鍾單獨與傑森在一起的時間。 那個警察把傑森叫了出來,大廳盡頭有一扇敞開的門,我的車就停在附近。
警察走後,我用英語低聲告訴傑森:“我的車門沒鎖,如果你可以跑過那扇門,越過柵欄上車,我將在兩分中之內帶你離開這裏。” 這正是我們所做的, 他跑了出去很快上了車,我迅速跟上並上了車,打著火一腳油門兒衝了出去......我先開車把傑森送回家讓他先好好休息,就獨自又回到事發現場,叫來大陸汽車救援人員把車拉到修理廠,又找了個有駕照但沒車的朋友冒名頂替才算把這事情平了,做完這一切,已經從淩晨四點忙到下午4點了,一口飯沒吃也沒喝水。
我有些後悔了,心想自己一個人過的好好的,為什麽火急火燎的非要結婚呢?本想給自己脆弱的心靈找個能夠依靠的肩膀,讓他幫助我維護和承擔,分享幸福和承受不幸。可眼前這個 山一樣高大的白馬王子,怎麽現在越看越象一隻白眼蛤蟆? 晚上, 我一個人默默地坐在書房, 對著電腦發呆. 筆記本電腦, 在沒開燈的房間裏發著藍熒熒的光. 在那些奮鬥的日子, 那些孤寂的日子, 那些......想他的日子裏, 我惟有端坐在電腦前, 認真的記錄自己的感情, 寫滿了對他的深情和思念, 和對未來生活的向往.可如今,我的心為什麽有著說不清的 隱隱地不安? 也許我應該離開他,也許我們根本就不該結婚。。。
第二天清晨, 我一開書房的門,看見他眼睛紅紅的,在客廳的沙發上站了起來,很顯然傑森一夜未眠。他手裏拿著一本英漢大詞典,那是他教我英文的時候常備的。他看見我從書房走出來,遞過來一張紙,
上麵用中文歪歪扭扭的寫了幾個字:“對不起......理 解。” 我的心就這樣一下子被融化了。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很沒出息,徹夜築起的防線就這麽垮了。。。我想:一個溫暖的婚姻是即使爭吵了,埋怨了,下一刻,你依然會惦記著對方的冷暖喜憂,你仍在對方心裏。 這,就夠了。
車禍事件以後,我們很快忘記了不愉快。幸福在坎坎坷坷的縫隙中流淌出來,感情在平淡無奇的日子裏潤物無聲。他經常 陪我一起散步,高興了會把我背在背上扛在肩膀上。他親自教我英文,但是我沒有耐心,尤其是剛學過的詞匯他再問我就忘記了怎麽說,氣的我哭起來,把書往地上一摔,不學了!他總是笑嗬嗬喊我“小刺蝟”,兩隻大手一用力,把我抱在懷裏轉圈,直到我又破涕為笑求他放下我,並答應他繼續跟他學英語。
傑森長的高大威猛,但他從來沒有欺負過我,不然如此,確很溺愛和縱容我,無論我如何無理取鬧和不通情理,他都覺得好。那個時候我有暴力傾向,急 了二話不說就動手。有一次我們去雅寶路玩,我中途接了一個電話,一邊打電話一邊跟著傑森閑逛,突然有幾個藏人打扮的大漢走了過來給他推銷綠鬆石,傑森被他們幾個圍住。傑森嘴裏不住地說“No,No”,但是他們仍然不放過他。並示意他隻需要五百塊錢,很便宜。沒辦法,傑森掏出五百塊錢現金,把那東西拿在手裏。
當時我還在電話上,看見這一切就急了,一把把錢從那個人手裏奪了過來,讓傑森把石頭還給他。傑森還沒反應過來,七八個藏人就圍上了我,他們七嘴八舌罵我是漢奸 ,不向著中國人向著外國人。那時候我已經懷有五個月的身孕了。但還是沒忍住,脫下高跟鞋冷不丁的向著一個人腦袋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