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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枯石爛,伴你走完此生 (長篇連載) 五十七。病區呻吟

(2014-12-16 06:14:37) 下一個

五十七。病區呻吟

一周後, 小佳告訴我, 媽媽的病情有所穩定, 下周他要上班去,我得去陪伴她。那天由他陪我一同去醫院。


我買了一束鮮花, 帶了一杯Starbucks咖啡, 還帶了一個她喜歡的洋娃娃,進了醫院。 因為這是屬於精神病房, 管理十分嚴格。 除了必須簽到之外, 病區大門緊鎖, 要在電話中通報姓名以及病人的號碼以後才能進入。

病區挺大, 寬敞舒適, 門廳處有沙發,桌椅, 可以在會見病人時使用。 我和小佳就坐在門廳等候, “梅”由護士引她出來會見。她走路緩慢, 表情癡呆, 穿著醫院發給的衣服, 寬鬆肥大, 不太合她瘦小的身材。 看見我, 一下抱住我, 痛哭流涕,我也不禁流下眼淚。她毫無力氣對我說:“我以為你再也不會來看我了。”我說:“會的, 從今天起我就天天來看你。

她坐下來後, 很少說話,抱著我給她帶來的洋娃娃,兩眼直直地望著前方,我問她是否感到好一點,
她並無反應,過了一會兒,用很低的聲調,淒慘地說了一句:“我要回家, 回家。
” 我的心緊縮了一下, 感到一陣劇痛。

她慢慢地喝著我帶給她的咖啡, 動作不靈, 幾次嘴巴對不上吸管,語速十分緩慢地告訴我, 這幾天都是兒子陪伴著她, 她感謝兒子在她最困難的時候, 一直在她身旁。 然後, 淡淡地一笑,說:“他告訴了你沒有? 他有女朋友了。 我真想見見她。”“是嗎? 我不知道啊!”我對兒子說:“等你媽媽出院了, 我們去飯店吃飯, 慶祝一下, 順便你把女朋友帶來見見麵。”他對我笑了笑, 沒有讚同, 也沒用否認。

接下來“梅”十分不理解地問我為何送她到醫院來, 一周前所發生的事情,她已經全忘了。
我如實告訴她那天發生的情況,她不安地問:“我打人了? 我打你了? 怎麽會呢? 我不知道啊! 你能原諒我嗎?” 我說:“ 你有病, 不用顧慮, 我不會責怪你的, 你要安心養病。”

我問了這裏的夥食, 醫療護理等情況, 又問了她洗澡了沒有。 她一一作了回答, 隻是說身上無力,洗不動澡。我給護理部反映了洗澡的情況,以後每天有專人幫她洗澡。

時間過得很快, 我們必須離開了, 明天再來看她。 她緊緊的握著我的手不放說:“別離開我。我怕!”我說:“你放心,這裏是安全的。 我明天一定來看望你。” 她臉上毫無表情, 說了聲:“那好吧,明天我等你。”

回家的路上我就問起小佳女朋友的事, 他說:“媽媽問起過,我為了不讓她傷心,我騙了她,讓她高興, 高興。”我“噢”了一聲, 一路無語, 我默默地在為“梅”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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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18)
評論
mzl9876 回複 悄悄話 兒子很懂事,能這樣來幫爸爸負起這個重擔,很不容易了,孩子有自己的工作和事業。
楓丹凝露 回複 悄悄話 有些情況您已經無法獨自應付和承擔了,希望您能保重自己。
Alabama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swj2000' 的評論 : 謝謝你的祝福!
Alabama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xiaobawang99' 的評論 : 謝謝你喜歡! 謝謝你的鼓勵!
Alabama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Diana-Sun' 的評論 : 是的, 我每次去都帶點什麽給她吃。 謝謝提醒!
swj2000 回複 悄悄話 梅的情況不可能逆轉變好,這病目前在全世界醫學上都沒有辦法,請您自己多保重,心情盡量放輕鬆,舉重若輕。好在兒子住在同一城市,有時可以交流一下。珍重!!
xiaobawang99 回複 悄悄話 經文學城退休群組的一位網友介紹了您的長篇連載,我一口氣從第一篇追讀至此。

您夫婦倆的優秀品質令人敬重不已:你們是文革前的大學生,有真才實學;你們的愛情純真,在艱苦的環境裏,胼手胝足,相扶相持,相濡以沫;您對“梅”的真情實感,真是感人至深。

尤其看到這一篇,你倆在醫院裏相見的一幕,我忍不住熱淚盈眶。我想說“好人一生平安”,雖然不能奢望奇跡的發生,但也衷心祝願“梅”的病情能趨於平穩祥和,您自己一定要多多保重,幸福的生活還在等待著您呢。加油!(我覺得“晚年”兩字,還談不上,您還不算老呢)。

謝謝您把您的故事寫出來,我們網友們在對您表示支持的同時,也告誡自己要惜福。
Diana-Sun 回複 悄悄話 如果允許,下次去醫院,帶點她愛吃的吧。畢竟是中國人,胃洋化不了。
其他因為不了解 梅。做不了更好的建議
Alabama 回複 悄悄話 今明兩日忙於“梅”轉院,有一大堆文件要處理,我就不一一回複了。謝謝諸位網友關心, 謝謝諸位網友祝福!
Diana-Sun 回複 悄悄話 梅需要的不是鮮花、洋娃娃。她最需要的是親人。了解她習慣、口味、語言,並知其冷暖的親人
對老年癡呆患者的家屬來說,其照顧工作是任重而道遠。其結果也永遠是個悲劇。
但這就是愛。不會因為財富、疾病包括大腦的退化而有變化。愛是不計回報的付出
三月家人 回複 悄悄話 請多多保重
Lilac2003 回複 悄悄話 你和梅的故事很感動人的心,令人落淚.梅很苦,你也是.不知道你是否讀或看過“Notebook" (筆記本).和你的故事相似.但至少梅還認識你和兒子.試著找一些梅喜歡的書或故事與她分享.希望你們倆都可以找到一個更好的辦法來麵對這個新的生活.
愈益 回複 悄悄話 為梅難過,清醒的時候更可憐。謝謝你體貼入微,真的希望她有可能再回家。
賽莉亞 回複 悄悄話 梅的神誌時而清醒時而癡呆,我的姨媽90多歲完全老年癡呆10多年了,自己兒子站在麵前也不認識,還說我有個兒子跟你長得很像...讓大家哭笑不得心情沉重,這個病很痛苦,苦了自己也苦了家人。您觀察細膩,記錄真實,敘述引人入勝;也敬佩您不離不棄相扶相持的真情實意,希望梅有個好的結局,也希望您妥善安排,給自己一個美好的晚年生活
GuShang 回複 悄悄話 A老保重! 看了很沉重。
風信子_北美01 回複 悄悄話 為梅害怕。她好像並沒有神誌不清。
purplebamboo 回複 悄悄話 看了心情很沉重,都不容易,又無奈! 幸好,還有兒子在身邊。
多多保重!!
done_that 回複 悄悄話 唉,人老了真實無奈啊!您多保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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