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行醫山寨
從貴陽到五裏橋有公共汽車, 很近, 約40分鍾就到。 從五裏橋到區政府卻沒有汽車, 要走山路,約走一個小時,一條崎嶇的山路。
區衛生所已經派人到車站接應我們, 他帶來了一根扁擔, 幾條繩索, 正好把我們帶來的兩隻皮箱一頭一個, 挑起就走,一路翻山越嶺, 如履平地。 我們倆個隻提了兩個小包, 緊緊地跟著他, 艱難地上坡下坡, 還是上氣不接下氣。 感激之餘, 自愧不如!
五裏橋有一個小型水電站, 我們來到的那天, 正好開閘放水, 水柱衝到半空, 在陽光的照射下,水珠亮閃, 亮閃的。在水柱的周緣, 一道五彩繽紛的彩虹,好似飄在空中的彩帶,顯得十分吉祥, 似乎上蒼對我們的到來的表示歡迎。 在這窮山僻壤的山溝裏, 能看到如此美景, 也算是一絕!我和“梅”的心情頓時變得開朗起來。
區委駐地實際上隻有百米長的一條街,一頭是區委,一棟不大不小的兩層樓房, 另一頭是一個鐵匠鋪, 打鐵做農具。 中間有一個銀行辦事處, 一個糧管站, 一個供銷站, 一個郵電所, 還有幾家住戶。 衛生所就靠在區委的側麵, 有13間房的一棟平房,在衛生所的後麵, 兩邊有住房, 供有家眷的醫護人員使用。 衛生所的13間房子, 其中一間診斷室, 一間治療室,一間藥房, 一間病房(用於重危病人中轉), 一間藥庫房, 其他還有幾間可以住人。 門診有一人應付, 治療室一人, 藥房一人, 夜間值班一人。
這個衛生所在我們來到前一共9人,其中一個醫生和一個藥劑師是中專生, 其他都屬低級醫務人員和一個工人。 所長也是低級醫務人員, 是一個非常誠實, 和藹的共產黨員, 領導整個衛生所的日常工作。每周總有1-2人下鄉巡診,背著藥箱,帶上一些常用藥品, 走訪一個一個生產隊。 有病人就看病, 沒有病人就在農民家喝茶, 擺龍門陣(貴州話, 閑聊)。
我和一個中專醫生住一間房,“梅”就和一個中專女藥劑師住一間,就這樣暫時安頓下來。
我和“梅” 的到來, 很受區委, 區衛生所的重視, 畢竟是兩個正規醫學院的畢業生啊! 整個五裏橋區從來沒有見過大學生,還是從南京來的。 我們也就在一片歡迎聲中, 情緒慢慢的穩定下來了。
那時正值文革中, 山寨和城市一樣,原來的區委領導班子已經垮台, 由當時所謂的造反派掌權。 我們剛從南京分配來,對我們還是歡迎的, 隻是要我們參加區委的政治學習。 這裏的文化革命要比城市中緩和得多,沒有看到武鬥, 隻是開會批鬥而已。 也沒有見到戴高帽, 遊街等等。
原來的區委書記, 李書記, 被撤掉職務,接受批鬥。 他是個很有水品的共產黨員, 誠實, 有原則, 在接受批鬥之餘, 常常到我們衛生所找我聊天,給我們介紹了這個區的少數民族的大體情況, 我們結成了朋友。在文革後期, 他又上台,主持區委工作, 對我們這對遠方來客, 尤加關照, 這是後話。
每天上下班之前, 和城市一樣,要早請示,晚匯報。 對著主席像三鞠躬, 選讀毛主席語錄, 然後就是讀老三篇,即“為人民服務”,“紀念白求恩” 和“愚公移山”。 除了老三篇,好像沒有學過其他的文章,強調老三篇, 要天天讀, 月月讀, 年年讀。 反正我們不感興趣, 跟著他們讀。 就像到美國之後, 在教堂裏讀聖經一般。
區委領導對我們是信任的, 同事們對我們是友好的,農民, 群眾對我們是信賴的, 崇拜的。 “據說五裏橋衛生所來了兩個"奇人", 他們看病, 隻要一服藥, 藥到病除根。” 這個消息傳得很遠, 很遠。 以至其區, 其他縣都陸續有病人前來求醫。
工作開展順利, 增加了原來沒有的治療項目,如針灸, 拔牙, 輸液, 簡單的門診手術, 也開始收容住院病人。 工作蒸蒸日上, 給予我們很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