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滿是向上的車輪，能夠載著不自滿的人類，向人道前進

1.中國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中的，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裏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來調和，願意開窗了。

——《無聲的中國》一九二七年

 

2.即使艱難，也還要做；愈艱難，就愈要做。改革，是向來沒有一帆風順的，冷笑家的讚成，是在見了成功之後。

——《中國語文的新生》一九三四年

 

3.我總覺得洋鬼子比中國人文明，貨隻管排，而那品性卻很有可學的地方，這種敢於指摘自己國度的錯誤的，中國人就很少。

——《兩地書之廿九》一九二五年

 

4.中國的孩子，隻要生，不管他好不好，隻要多，不管他才不才，生他們的人，不負教他的責任。

 

雖然“人口眾多”這一句話，很可以閉了眼睛自負，然而這許多人口，便隻在塵土中輾轉，小的時候，不把他當人，大了以後也做不了人。

——《隨感錄廿五》一九一八年

 

5.不滿是向上的車輪，能夠載著不自滿的人類，向人道前進。多有不自滿的人的種族，永遠前進，永遠有希望。多有隻知責人不知反省的人的種族，禍哉禍哉！

——《不滿》一九一九年

 

6.在要求天才的產生之前，應該先要求可以使天才生長的民眾。譬如想有喬木，想看好花，一定要有好土；沒有土，便沒有花木了；所以土實在較花木還重要。

——《未有天才之前》一九二六年

 

7.中國各處是壁，然而無形，像“鬼打牆”一般，使你隨時能“碰”，能打這牆的，能碰而不感到痛苦的，是勝利者。

——《碰壁之後》一九二五年

 

8.專製者反麵就是奴才，有權時無所不為，失勢時即奴性十足。

——《諺語》一九三三年

 

9.許多曆史的教訓，都是用極大的犧牲換來的。譬如吃東西吧，某種是毒物不能吃，我們好象全慣了，很平常了。不過，還一定是以前有多少人吃死了，才知的。

 

所以我想，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是很可佩服的，不是勇士誰敢去吃它呢？螃蟹有人吃，蜘蛛一定也有人吃過，不過不好吃，所以後人不吃了，像這種人我們當極端感謝的。

——《今天的兩種感想》一九三二年

 

10.曾經闊氣的要複古，正在闊氣的要保持現狀，未曾闊氣的要革新，大抵如此，大抵！

——《小雜感》

 

11.文人作文，農人掘鋤，本是平平常常的，若照相之際，文人偏要裝做粗人，玩什麽“荷鋤帶笠圖”；農夫則在柳下捧一本書，裝作“深柳讀書圖”之類，就要令人肉麻。

——《自題小像》

 

12.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故鄉》

13.敵人是不足懼的，最可怕的是自己營壘裏的蛀蟲，許多事情都敗在他們手裏。

 

14.時間就是性命。無端的空耗別人的時間，其實是無異於謀財害命。

 

15.激烈得快的，也平和的快，甚至於也頹廢的快。

 

16.真的勇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17.人生最痛苦的是夢醒了，無路可以走。

 

18.時間就像海綿裏的水，隻要願擠，總還是有的。

19.悲劇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喜劇將那無價值的撕破給人看。
 

 

20.哪裏有天才，我是把別人喝咖啡的工夫都用在了工作上了。

 

21.什麽是路？就是從沒路的地方踐踏出來的，從隻有荊棘的地方開辟出來的。

 

22.死者倘不埋在活人心中，那就真的死掉了。

 

23.與名流者談，對於他之所講，當裝作偶有不懂之處。太不懂被看輕，太懂了被厭惡。偶有不懂之處，彼此最為合宜。

 

24.明言著輕蔑什麽人，並不是十足的輕蔑。惟沉默是最高的輕蔑。最高的輕蔑是無言，而且連眼珠也不轉過去。

 

25.隻要從來如此，便是寶貝。即使無名腫毒，倘若生在中國人身上，也便紅腫之處，豔若桃花；潰爛之時，美如乳酪，妙不可言。

——《隨感錄三十九》一九一九年

 

26.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題三義塔》

 

27.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

——《答客誚》

 

28.從生活窘迫過來的人，一到了有錢，容易變成兩種情形：一種是理想世界，替處同一境遇的人著想，便成為人道主義；一種是甚麽都是自己掙起來，從前的遭遇，使他覺得甚麽都是冷酷，便流為個人主義。

 

我們中國大概是變成個人主義者多。

——《文藝與政治的歧途》一九二七年

 

29.酷的教育，使人們見酷而不再覺其酷，例如無端殺死幾個民眾，先前是大家就會嚷來的，現在隻是如見了日常茶飯事。

 

人民真被治得好象厚皮的，沒有感覺的癩象一樣了，但正因為成了癩皮，所以又會踏殘酷前進，這也是虎吏和暴吏所不及料，而即使料及，也還是毫無辦法的。

——《偶成》一九三三年

 

30.隻要從來如此，便是寶貝。即使無名腫毒，倘若生在中國人身上，也便紅腫之處，豔若桃花；潰爛之時，美如乳酪，妙不可言。

——《隨感錄三十九》一九一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