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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中偷負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頭已白

(2015-11-23 16:48:54) 下一個

暗中偷負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頭已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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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哪怕曆盡坎坷——蘇軾與《寒食帖》

已有 149 次閱讀2015-11-23 17:03|個人分類:詩詞雅賦|係統分類:觀點評述

 

 

“自我來黃州,已過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兩月秋蕭瑟。臥聞海棠花,泥汙燕支雪。暗中偷負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頭已白。”;“春江欲入戶,雨勢來不已。小屋如漁舟,蒙蒙水雲裏。空庖煮寒菜,破灶燒濕葦。那知是寒食,但見烏銜紙。君門深九重,墳墓在萬裏。也擬哭途窮,死灰吹不起。”

 

每個人的生命裏都會經曆一段倒黴的時光——或者是失戀,或者是失業,或者是失業之後被小偷掏了錢包,或者是失戀之後在地鐵上被酒徒吐了一身……成群結隊到來的倒黴事情常常讓人懷疑是不是這就是人生了?這種哭笑不得的、提心吊膽的、捉襟見肘的日子將要會成為以後每一天的主題?每一天都不過在重複之前的內容,沒有意義沒有希望,堅持不下去,要說放棄卻又沒有那麽大勇氣。而你,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麽時候會是盡頭。

這大概是蘇軾在寫下《寒食帖》時候的心情。這是元豐五年(1082年)的寒食節,四月的開頭湖北淫雨霏霏:氣溫還沒有轉暖,又碰見陰雨,濕冷的氣息籠罩在降級官員蘇軾頭上。這是他人生跌的第一個大跟頭——莫名其妙被卷進一場不擇手段的文字獄:

王安石變法期間,蘇軾三天兩頭寫幾句詩譏諷一下王安石同一陣營的改革派。其實他也並非心有惡意,有時候是有意諷刺,有時候也隻是文人玩笑罷了,隻不過,別人看他未必有他自己那麽豁達的好心情。

元豐二年(1079年),蘇東坡因為跟改革派政見不合被外調湖州,按當時的規矩,調動完了要寫報告向皇帝致意,於是在上皇帝的謝恩表裏,蘇軾禍從口出:謝恩表裏有這麽兩句,“知其生不逢時,難以追陪新進;查其老不生事,或可牧養小民”。結果兩句自嘲的話,被政敵拿著放大鏡看就看出了譏諷朝廷,妄自尊大的意思。當時神宗要搞變法,自然要為改革派掃清一切說三道四的力量,於是也沒有幫他撲火。結果,人性裏見風點火,落井下石的陰暗麵就暴露了出來——為了更多的找到蘇東坡在文章裏諷刺朝廷的證據,在禦史中丞李定的領導下,監察禦史舒亶像做學問一樣花了四個月研究蘇軾的文集,雞蛋裏挑骨頭挑出了一堆譏諷皇帝和朝廷的句子,最有名的就是寫檜樹的那兩句“根到九泉無曲處,世間惟有蜇龍知。”被富有想象力地解釋為,“皇帝如飛龍在天,蘇軾卻要向九泉之下尋蜇龍,不臣莫過於此!”

當皇帝的就算心裏知道蘇軾的文人脾氣也不好在禦史台言之鑿鑿的時候放任不管,要不然以後誰還賣力幹活呢?於是把蘇軾抓了起來,關了大半年。最後,還是改革派的首腦王安石出來求情,神宗才順水和稀泥的把蘇軾放了出來,貶去黃州做團練複使。

蘇軾遭遇這場文字獄,一半是人性裏陰暗麵的順水推舟,一半是蘇軾不拘小節的自食其果——以為自己總是對的,不屑琢磨細節,不喜歡跟不如自己的人周旋。可這世界,卻不是由精英組成的,有才華的人總得跟不如自己的人打交道,而交道打的好壞往往決定了他在這世上的際遇。

他也不是沒有被提醒過,年輕的時候剛上任做鳳翔府判官的時候,蘇東坡很有點不拘小節的習氣,放冬至假的時候也不按規矩向長官知會自己就回家了,他的上司陳希亮也不遷就這早已經在皇帝麵前小有名氣的蘇軾,直接一份報告打上去,罰了蘇軾十斤銅。不過,陳希亮好心的錘煉並沒有引起蘇軾足夠的重視,那會兒他覺得這個早就到了退休年紀卻還在幹活的老頭有意要跟他過不去,卻直到這時候摔了跟頭才明白,才華不能包辦一切;也直到這個大跟頭跌下來,這個被才華、好運氣和善意所護佑的年輕蘇軾開始了解他從來知道卻不夠深刻了解的世界,這個與他春風得意的理想人生截然不同的現實世界。

這是蘇軾生命裏長長的苦難生活的開頭。不過,當時人的妒忌、排擠到了後人這裏已經失去了意義,所以後世看這些經過千年時光美化和淡化的苦難總會帶上一些浪漫的色彩——這也難怪,沒有這樣傷筋動骨的人生帶來的“重口味”,我們也不會有這樣五味俱全的作品。然而在當事人這裏,它就是飛來的橫禍:慘痛,絕望,沒完沒了。《寒食帖》裏的這兩首詩就是此時的蘇軾對於事業絕望、對於現實憤恨、對於未來茫然的心情。兩首詩是這樣的:

 

自我來黃州,已過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兩月秋蕭瑟。臥聞海棠花,泥汙燕支雪。闇中偷負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鬚已白。

 

春江欲入戶,雨勢來不已。小屋如漁舟,濛濛水雲裏。空庖煮寒菜,破竈燒濕葦。那知是寒食,但見烏銜紙。君門深九重,墳墓在萬裏。也擬哭塗窮,死灰吹不起。

這天是寒食,不能生火沒法吃熱飯,天氣又冷。想到“寒食”這個節氣的來曆更讓蘇軾覺得自己跟倒黴的古人介之推心有戚戚:

介子推曾經在晉文公重耳在國外流亡的時候跟他共過患難,但是當重耳登上王位之後,他卻不居功也不要官位和財富,帶著老母隱居去了,但是重耳不管是出於惜才的目的還是不想欠著介子推的人情債也好,總之非要趕著他出來做官,他趕到哪裏,介子推就躲到更遠的地方,最後重耳一怒之下燒了介子推居住的綿山,指望把介子推燒出來,沒想到軟硬不吃的介子推就硬是待在山裏,活活被燒死了。無所事事心情低落的蘇東坡就著這一天,借題發揮,感傷時事,就有了這兩首《寒食詩》。

這兩首詩,不談文字的意義,隻看行筆,就好像能看見他那自敘人生一樣由平緩到激蕩的心情:起手兩句“自我來黃州,已過三寒食”還是平靜的敘述,到了“年年欲惜春”,想到過去所為奮鬥的家國理想都成了別人玩弄權力翻雲覆雨的工具,難免不覺得大好的青春都投入到一個笑話裏去了,所以“年年”兩字有些惋惜,有些後悔,有些自嘲。到了第二首詩,就好像一首歌到了副歌高潮,原先壓著的激憤終於再也壓不住,不願壓住,於是噴薄而出,“春江欲入戶,雨勢來不已。”這兩句歪斜的,大開大合的走筆,看著它們仿佛真有四月間長江邊的冷雨挾著風勢打在臉上,帶著早春料峭的寒意,刮著臉生疼。

乍一看這張帖子,我是隻一眼就能看見“但見烏銜紙”的那個“紙”字,拖著長長的一條尾巴占滿了大半行,行家說這是行筆為了布局和氣韻的“布白”,我卻覺得,這是一腔憤懣說到這裏言不能盡意,已經無話可說,可內心卻依然無法釋懷,那團燃燒著的關於是非的熱血依然沒法冷卻,於是詩人不自覺地把這一筆拖長,有些話不知道怎樣說,卻不能不說,於是此時無聲便勝有聲了。你看, “也擬哭塗窮”的 “塗窮”,那兩個字那麽重,那麽大,是真正走到了人生邊上的經曆才能造就的勁力。 “死灰吹不起”是最後一句,“死灰”兩字有種飄在天上真的像“灰”似的迷茫感,而“起”收筆幹脆的那一捺好像是塵埃落定之後真的“死”掉的心。

走在信仰的邊上,走到命運的十字路口,多少人都曾經選擇過否定自己走上一條跟原先預期截然不同的道路。善良也可以成為心狠手辣,我們聽見過很多聳人聽聞的故事,起初都是凶手所遭遇的不幸,自己不幸的人看著周圍的快樂便覺得刺眼,也是人之常情,於是有人也要讓別人同樣體會這樣的悲慘,這就是真實的人性,也許不能原諒,但可以理解。

可是,寒食這一天除了暗示著人心的陰冷灰暗之外,也還有薪盡火傳一樣微妙但不容忽視的固執:

後悔的重耳於是命令在這一天不準起火,大家吃冷食來替他贖罪,紀念因為他自以為是而被害死的介子推。重耳這件事情做得糟糕透頂,但寒食節卻因此有了另外一重意思:就算你是天下的主人也不能夠隨心所欲,所謂“三軍可以奪帥,匹夫不可以奪誌”也就是這樣的意思:介子推是典型的中國文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堅持,不被富貴所蠱惑,也不為威脅屈服。之後的孟子的那句“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是同一個意思的另一個說法。這些信條被作為中國文人的立身準則,所以,哪怕是受委屈,被虐待,內心總歸都有擺得正的本心。

而他,是那個寫“何事長向別時圓”卻也寫“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的蘇軾。

那年是熙寧九年(1076年)他在本該團圓的中秋節一個人在密州做官,雖然做得是“左牽黃、右擎蒼、千騎卷平岡”的密州太守,可中秋節的時候, 月圓,人卻不能團圓。一個人喝酒,難免想念家人,想念最親近的弟弟蘇轍,所以他很遺憾地寫,這月亮“何事長向別時圓”。他自己正經曆著分別,卻祈禱別的人不要也經曆同樣的分別,於是他接著又寫“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這就是他的心胸了,與那個自己老病窮苦,被秋風掀了屋頂淋了一身雨卻想著旁人能夠有一個溫暖寬敞家園的杜甫一樣,這是傳統教育下的精英,他們悲苦卻想著旁人不要也如此悲苦,他離別總想著旁人不用被思念煎熬。他們講“治國平天下”卻不是因為自己要有指使別人的權力。相反,隻因為我不想忍饑挨餓,所以也希望每一個旁人不用忍受貧窮和饑餓,隻因為我不願自己的父母無人供養,所以也希望天下每個人的雙親在年老時都能夠安度晚年,為此,我願意犧牲我自己而去成就這樣更多的人。

中國的古典,是一種盡管培養了很多偽君子卻也真的培養君子的教育。書裏的老夫子總是通過自己的長途跋涉的苦旅循循善誘或者咄咄逼人地告訴我們,這天下除了自己還有別人,有千年不變的山水,有千百年前值得被記得被效仿的感人的故事,正直優雅的人該有他們立身的準則。固執的老夫子們不教我們怎樣玩弄文字,怎樣掌握一門技術, 怎樣賺錢、賺大錢,它要把所有接受教育的人都教成一個有敏感心靈和善良情感的人,教成一個有家國理想的人。這些天真又可愛的理想主義者在現實裏磕破頭,流了血卻又不死心地告訴他們的學生,要他們相信,好人並不總是死得快。

所以,在我們的曆史裏,我們聽過這樣多的故事:

春秋時候的公孫杵臼願意收留趙朔的兒子,哪怕趙朔被安上莫須有的罪名橫死,哪怕這兩個字是在權臣屠岸賈的威壓下提也不能提的名字;東漢時候,孔褒和孔融兩兄弟因為收留了被宦官迫害一路逃亡的張儉而有殺身之禍,兩兄弟卻爭著去死;西晉時候,山濤願意幫嵇康養育他的兒子,精心為他指了一條最好的人生路,哪怕嵇康曾經狠狠地寫給他一封絕交信,在天下人麵前嘲諷奚落了他;北宋的時候,就在蘇軾父輩的年代,宰相呂夷簡在臨終之際向宋仁宗推薦了範仲淹,哪怕這個範仲淹一直看他不順眼,三番兩次的彈劾他。還有許許多多的故事,總是提醒我們,過去的精英,不是一種金錢或者學曆堆出來的名片,而是一種胸懷,一種膽量,一種擔當:不落井下石,不公報私仇,不偽善,不從眾,無論經曆怎樣的不公和艱苦,他們的心總是熱的。說來容易,做來,到底有多難,大概也隻有我們這些因為太難、難得不能想象而把他們堅定信仰當做一個虛偽笑話的現代人知道了。

 

在以前,這些隻是從前的事罷了,但現在,它們就像埋在他身體裏的種子,在這樣的困厄當中破土發芽,長成可以自我依靠的蒼天大樹:他知道,他曾經熟讀這些故事不為了誇誇其談,不為了以他們為典故做出錦繡文章,而是為了,在他有一天像他們一樣遭遇這些大的不幸的時候,知道該怎樣堅守自己的本心,所以不會醉生夢死,不會被不滿和仇恨蒙蔽眼睛。所以,他們可以奪走他的地位,他的名聲,卻不能奪走他的堅定——無論在哪裏,他也還是那個善良的蘇軾,因為這樣的堅定,他在善良之外又收獲了豁達。

因為這份赤子之心,他什麽都沒有,卻又什麽都有了——因為孔子曾經特別睿智的說過,德不孤,必有鄰。這個不擅長勾心鬥角揣摩人心的蘇東坡卻因為他的真誠豁達和一點讓他吃苦卻又寶貴的軸勁兒收獲了朋友們的熱愛。我們以後會說到的那些帖子裏,大多都有他的新朋友老朋友的身影:在他落魄的時候,他們來看他,給他帶解悶的小玩意兒,或者隻是邀請他經常去家裏蹭飯……

所以,很奇怪的,其實他隻是個不斷被勒令搬到更遠郊區去的倒黴蛋,可是我們那麽的喜歡他,那麽喜歡談起他。我不知道別人,可是我自己,當我嘲笑他的那些倒黴故事時,我知道,在我自己的內心,那些被世俗偽裝所包裹的隱秘角落有對他最真誠的仰望。他像是一件珍貴的素色衣服,你知道,那是容易毀壞的,不易保存的,可是你還是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想要擁有,因為你知道,它是美的,而這世上,可以永存的不過是真誠,善良與美。

 

引自:http://uzone.univs.cn/news2_2008_74451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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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陸澤櫞杜立智楊正瓴文克玲汪育才sunnyz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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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文克玲 2015-11-23 23:47
 
蘇東坡發發牢騷,有本錢,無大礙。
隻怕有的人才華不及蘇東坡的百分之一,怨氣卻有蘇東坡的一百倍,下場可想而知。
[5]楊正瓴 2015-11-23 22:41
 
當年CCTV的節目。我不懂。
博主回複(2015-11-23 22:56)米芾書法作品欣賞
http://www.shufawu.com/shujia/works/mi_5.html
啟功先生生前說,米芾的作品飽眼福,能多看幾天就多看幾天。
[4]楊正瓴 2015-11-23 21:34
 
中國傳統文化之美(書法)
http://blog.sciencenet.cn/blog-107667-245956.html
博主回複(2015-11-23 22:37)怎麽沒有米芾的?
[3]杜立智 2015-11-23 17:36
 
真的是蘇軾真跡?
博主回複(2015-11-23 17:40)是的,蘇軾的行書很有名。
[2]陸澤櫞 2015-11-23 17:28
 
二樓
博主回複(2015-11-23 17:33)客官,樓上請!
[1]王小平 2015-11-23 17:07
 
“興來一揮百紙盡,駿馬倏忽踏九州”——蘇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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