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瓶1
(2011-12-18 19:38:48)
下一個
蝴蝶煽動翅膀,抖落所有的繁華與落寞。漸行漸遠,如歌往事,隱退在藍色天際。
我在遠離什麽,又在接近什麽?
離開中國的時候,心裏沒有過往,也沒有遠景。傷感和憧憬都隱退在夜空中。和家人揮別的時候,我沒哭。這種平靜,讓我自己都隱約的有些不安。
半夜,拉開舷窗,一彎月亮從未有過的近。隻是在那時,蝴蝶的翅膀,帶著隱約的斑斕,掠過夜空,遮住了所有的視線…10幾個小時的飛行,一直是在清醒和淺睡之間。
9月14日,法國時間淩晨5時30分,飛機抵達戴高樂機場。
學校有人來接,女生神情漠然,男生懶懶的,愛理不理的樣子。從機場到3DUCKS旅館的路上,巴士經過凱旋門,我才意識到,這是巴黎!奇怪的是,此時方覺得有了抵不住得睡意……。。。。。。。。。。
夢特別擁擠。急促的拍門聲和聽不懂的嚷嚷。“不要!”翹翹一聲尖叫。我猛地坐起來,抱緊了被子。三個男人居然用鑰匙開門而入,比劃著,叫嚷著。“你們要幹什麽!”我居然也勇敢起來。他們顯然不懂英文。無法溝通,他們徑自尋找起什麽。黑暗中,他們從角落裏拖出大衣,背包,礦泉水瓶…想必是他們的行李了。我和翹翹稍稍鬆了口氣。光頭出去了;一隻耳朵上晃蕩著大耳圈,丁丁掛掛的牛仔服也出去了;頭上係著布條的羊毛卷最後帶上了門。
我和翹翹默默的對視了一會。翹翹很瘦弱,眼睛很大,戒備,又迷蒙。我們在浦東機場偶遇,一路同行,並不多語。“才4點多”。翹翹看了一眼表。“再睡一會吧“剛想躺下,”怦怦怦”又是一陣擊門聲,隨即,光頭進來,直衝我過來。門外的燈射進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心倏的懸起,抱著肩,我把胸口緊緊貼在大腿上。大耳圈從我的床底夠出一雙旅遊鞋,後退出門時,很戲劇的做了謝幕的動作,隻是右手捏的是鞋,而並非禮帽。
不知是受了驚嚇之故,還是由於時差,反正睡意皆無。盡管昨天奔波了一整天。
天已微明。窗外,淺夢中,深深小巷,漸醒。小汽車泊在巷的兩邊,緊緊地肩挨著肩。到巴黎一天了,還沒心思打量過她的模樣。對麵,一扇門半開,一瘦削的老太太側身而出,墨綠色頭巾,棕色及膝大衣,裸露的小腿,和光腳穿著的涼鞋。身後跟著一隻和她一樣瘦削,又和她大衣一樣顏色的小狗,跑著小碎步。
今天一定要到中國銀行存上美元現金。我又下意識的摸了摸胸前。中式小布挎袋裏,是護照,學校錄取通知書,還有所有的學費,生活費。從登上飛機,就一直貼身掛著。華人遭劫早有耳聞,一來就聽說就在兩天前,13區意大利廣場的中國銀行前還發生了一起劫案。昨天早上那個接機的女生聽說我要去存錢,而且是不小的數目,怎麽也不敢獨自帶我前往,邀了兩個高大男生同去。911的夢靨在法國同樣肆虐。地鐵裏,軍警荷槍實彈,戒備森嚴,狼狗被套緊了嘴巴,但絲毫不減其凶惡。行徑可疑的,和阿拉伯裝束的人,隨時被攔下來檢查。所有的垃圾桶和地鐵裏的洗手間都全部被封鎖了。有些想看看全副武裝下的法國男人是否還能看出點浪漫的痕跡,但不敢。開往意大利廣場的六號線遲遲才來,聽說是有人發現車廂內有一紙盒箱,立刻報警檢查,結果虛驚一場。法國銀行還沒來得及開戶,況且也不接受美元。中國銀行開戶要手續費,存錢要千分之一手續費,取錢也要千分之一手續費,開銀行存款證明還要手續費!轉念去中國城換錢所兌換法郎時,美元暴跌的赫人!左算右算,還是在中國銀行開戶合算。這一折騰,等再返回意大利廣場時,已是午後4時,銀行按時歇業了。
如果不是被光頭他們驚醒,夢還會繼續作著。記不清夢的模樣,隻知道夢很沉重。心情的確很沉重。帶著現金奔走,萬一被搶劫怎麽辦? 美元還會不會再跌? 旅館一天就是兩百多法郎,到哪兒去找房子?報紙租房信息上留的手機號,通話費一分鍾就6,7個法郎,磁卡上10塊錢10塊錢無動於衷的跳沒之後,最後被告知,不願意出租給吃狗肉和鴿子的中國人!學校,學校究竟是什麽個模樣?還有,心底最深處,模模糊糊,一隻受傷的蝴蝶的獨舞。
3DUCKS位於7區,木式結構。早餐時,才有心思細細打量著這個第一個落腳點。所謂的廳,也隻是十幾方米兼作早餐咖啡座的小屋。迎麵磚牆上是舊照片和壁燈,邊角是通向後院的木門。左麵是三張高腳圓桌椅,新烤出的長棍麵包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咖啡的醇濃,似乎讓不知疲倦的旅人也無法拒絕駐足的念頭。右邊吧台裏酒櫃很老式,但各種葡萄酒瓶和高腳杯,讓人情不自禁的去想象著各種各樣的,和紅酒有關的邂逅故事。吧台上並排放著咖啡壺,橙汁,牛奶玻璃罐,還有一小盤糖果。“早上好,小姐!好胃口!”“早上好”接待生從裏間走出,光亮的黃褐發,梳理得煞是條理。他陽光滿麵地和我打了個招呼。純正的巴黎腔和咖啡在口中的餘香忽然讓我產生一點點陶醉。這陶醉甚至讓我忘記了質問他問什麽會有別人夜闖我們的屋子。
巴黎,我是在巴黎呀!
版權所有,請勿轉載
lyricbleu@yaho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