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看到了城裏名博曉晴寫的一篇文章,說的是如何在人生地不熟的異鄉反歧視的個人經曆,她列舉了好幾個曾經發生在她個人生活經曆中的真實事例,用現身說法的方式明確的告訴讀者,要想在異域不被歧視,最好的辦法就是積極地融合到當地的社會生活中去,適應當地社會的各種生活技能,讀來令人十分佩服。
俗話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從前聽到這樣的說法多少都會覺得有些言過其實,會覺得那隻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漸漸的,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出門的機會越來越多,隨著見到的人越來越廣,才逐漸地發現自己似乎也能在某些場合被久違的“鄉音”所觸動,雖然那種觸動有好的一麵也有不好的一麵。現在,每當在一個及其陌生的地方聽見說大陸普通話或者是說美式英語的聲音都能使我心中微微一動。
那日在芝加哥的Cloud gate前看見一對中年夫婦正在相互自拍不停,他們帶有江南口音的普通話太好識別了,而且就在我們身邊不遠的地方。當發現他們四麵環視似乎是想找人給他們照合影時,我就走上前主動詢問他們是否需要幫忙拍照。在我說話時,我看到了他們眼睛裏霎那間流露出來的驚訝與喜悅的表情。是啊,在茫茫人海中,在異國他鄉人來人往的冰冷的高樓大廈之間突然有一個和自己同種族的人開口說話,那種感覺一定是很奇特的。
現實中遇見過不少華人朋友,他們在交談中總是會不失時機的抽冷子問上一句“你是哪裏人?”,問題問的是那樣自如、那樣瀟灑、那樣不著痕跡,就像以前的中國人見麵打招呼時總要說一句“吃飯了嗎?”般的情不自禁。也難怪中國人對是不是一個地方來的那樣看重,因為從根底上說中國社會其實還是一個相對傳統的地緣加血緣的社會,大多數人如果不是為了生存,幾乎還多是喜歡“生於斯長於斯”的那種相對平穩的生活方式。因為在自己從小到大生活的地盤上人們熟悉周圍的一切,人們的從幼年到成年的一圈又一圈的熟人圈子和一張又一張的關係網都在那裏形成,出門一張嘴說出的地方上特有的方言在瞬間就拉近了陌生人之間的感情,“本地人”的觀念有效的縮短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增大了沒有共同語言基礎的人與人之間的陌生感和相互適應期。要說也是,吃都吃不到一起、說也說不到一塊的人還能有什麽別的可談呢?基於這種傳統的地域觀念,中國人自然而然和不可避免地就把“鄉音”和“鄉情”看得很重,也不可避免的把不說本土話的人當成了“異己”,並在不知不覺中對他們心生藐視之情。
我就曾經不止一次的聽見過我先生說起在某次聚會上剛剛認識的某個人,說那個人看上去很不錯什麽什麽的,而他對隻有一麵之交的某個人的好感全是基於那個人剛好也是山東人的緣故。就因為同是山東人(山東地界太大了,山東這個詞代表的人也太廣義了)我先生在很多年以前還去警察局把一個在聚會上隻見過一麵的、因為家庭糾紛被老婆報警抓進拘留所(後來此人的老婆後悔了,想起了我先生和他先生都是山東人那回事,就很唐突的打電話找到我先生,要我先生幫她去警察局把人保出來)的山東人保了出來,暫且不論他這樣做是對還是不對,就事論事就足可以看出“老鄉”對一個人的影響有多大。
來美國這麽多年,在中西部住了很長時間,感覺美國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似乎好像不是以“老鄉”和“鄉音”那樣單純的地域情節來區分的,要說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用“種族”和“貧富”建立起來的似乎、大概更合適些。誠然,貧富之間的界限用肉眼就可以看得很清楚。“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在這裏是切切實實存在著的。以白人為主的小區和以黑人為主的小區絕對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加州聖迭戈的越南人和墨西哥人都住在各自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區域內,紐約的意大利街、俄國街、唐人街等等都是以那個種族的移民過於集中而因此得名的,上東區和長島區與布魯克林區和皇後區的不同是顯而易見的。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以宗教為精神支柱的廣大“美國人”之間,白人有白人的教堂,黑人有黑人的教堂,華人有華人的教堂,韓國人也有韓國人的教堂,大家雖同信一個上帝,卻絲毫也不介意你講你的我說我的各自分班。同樣的,中產階級、上中產階級以及更高的頂級還有下中產階級和更低的低收入人群都是各自為政,各就其位的。這裏沒有人為的界限去把人們分成三六九等,但無形的看不見的界限卻在現實生活中把人們分得很開很開。
既然人與人之間暗藏著不易言表的種族之分和不平等,與之相對應的互相看著不順眼的行為自然就不會缺少。大多數黑人覺得大家都欠他們的,他們是美國最值得被人尊重和最值得被人嗬護的一族,皆因他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是被白人用船搶到新大陸來的。白人覺得自己的利益正日漸削減,近年來似乎有越活越沒有深色人自如瀟灑的趨勢。亞裔人士覺得自己對美國的貢獻可圈可點,卻好像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要被排斥在美國大集體之外的憂慮感,就因為人種的關係,亞洲人稍顯聰明一點兒,卻也成了被歧視的條件:你不是聰明嗎?那好,你上大學的分數就應該比其他白的黑的棕的人高,活該你聰明啊。墨西哥人千辛萬苦、披荊斬棘的跨越死亡奔向偉大的自由國度,大多數人雖然總是藏著躲著不敢見人,但吃苦耐勞任勞任怨卻也給美國創造了不少勞動成果(加州廣闊的農田裏到處都是幹一整天苦力活卻賺不了幾個錢的墨西哥苦力),無奈他們的身份大都不合法,時刻有被抓住被遣返的危險追隨。中東穆斯林永遠都是特立獨行以真主為至高無上統帥的一族,他們在世界各地生息繁衍,速度驚人、數量瘮人,他們的目的很明確也很執著,有朝一日要把全世界變成真主的天堂,讓一切雜七麻八的所謂信仰統統見鬼去。這大概就是真實的有著種族觀念的美國生活。在這種條件下生存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勇氣?每個人心裏都有自己的一本帳。
但是,縱然是生活在種族觀念較強的國度裏,縱然是身為亞洲美國人,縱然是身處傳統觀念強、紅脖子遍地的中西部,坦率地說,這許多年裏我們卻從來沒有遇到過被其他種族美國人歧視的事情。不僅如此,身邊還時常聽到朋友們親身經曆的被他人慷慨相幫的動人故事。
幾個月前,一個熱愛長跑的朋友利用周末去公園裏晨練,練習完畢準備回家時卻突然發現自己車子裏的油箱警示燈亮了,他決定先開到附近的加油站去加油,然後再上高速回家,誰知去了以後才發現他自己沒有帶錢包,隻帶了駕駛證。他搜羅了車裏所有的硬幣,卻還不夠加一加侖的油錢。無奈之下,這位朋友隻好心虛的走向收銀亭向裏麵的收銀員遞出所有的硬幣,請求他能讓自己先加一些油,然後他再回家取錢。
“ Of course, let’s make it 3. People often leave changes here.”(當然,我把加油機設置在3美元。人們付款時常常將零錢留在這裏。)收銀員爽快的說到。可是,當朋友快加到兩加侖時加油機卻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急忙停住加油機,走到收銀亭前再次向收銀員問道:
“先生,加油機怎麽不停在3美元的指定地方呢?”
“沒問題。在你後麵付款的先生把大約5美元的零錢加到你的加油機上了。”收銀員平靜地回答道。
朋友十分感動,趕緊跑到正在加油的一位男士麵前道謝,誰知那位男士卻微笑著說不是他給的錢,是在他前麵加油的另一位,而那位先生早已經開車走了。這樣慷慨解囊做好事不留名的好人讓朋友想謝都找不到人。
幾個星期前,另一位朋友傍晚下班回家,在下高速路的時候車子在轉彎道上突然就莫名的打了個390°的圈子,然後就撞在了護欄上,車子當場報廢,幸好人卻毫發未傷。緊跟在朋友車後的大卡車司機立即就停了下來,不但為驚魂未定、失魂落魄的朋友打了911電話,還在現場陪著朋友等了一個多小時。
那天剛剛下過幾陣小雨,天有些寒冷,後麵一位帶著孩子的女士見朋友凍得直哆嗦,就把自己孩子用的小毛毯給朋友披在肩上讓他禦寒,臨走時堅決讓朋友把小毛毯留下,自己就帶著孩子開車走了。
熱情的女警察非常友好的幫朋友處理了事故,還幫朋友收拾好他車裏的東西以便在朋友開車來接他時能方便的帶走,女警察還留在現場等著拖車到來。整個事故發生的時間還有路過此處的七、八個陌生人主動停下來詢問需不需要幫忙,令朋友感激涕零。
這些發生在身邊的事件都充份的告訴了人們這樣一個事實:雖然身處種族矛盾日積月累的國度,雖然身為一個黃皮膚的美籍華人,卻並不意味著你就是別人都痛恨和歧視的那個。畢竟,在許多異族人冰冷的外表之下卻始終都有一顆火熱的正直的心在跳動。
事實上,歧視無時無刻不存在著,卻也不要因此就把自己想象成隨時被虐待者。無論是中國的地域社會還是美國的種族社會,不管是東方的地域歧視還是西方的種族歧視,對抗歧視最有力的方法就是讓自己真正融入到那個社會中去,盡量學會應對那個社會的各種本領,與此同時卻也不要失去堅強的意誌和敢於爭鬥的勇氣。隻有這樣才能在生活中成為不被他人輕視的弱者。
作者:spot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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