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中國人做生意的難處>
美國是個完全由來自各國移民組成的國家;各國移民來到美國後都想發揮與原來祖國的關係以及語言文字相通的優勢,開展經貿活動做生意,解決吃飯問題。在美國我很難設想可以與印度人,墨西哥人,或者俄羅斯人做什麽生意;我隻能與中國人做生意。
近年來,中國中小企業(包括‘土豪老板’)紛紛通過各種方式想要打開美國市場;他們的代表也利用可以進入美國的B簽證在美國橫衝直撞,尋找打開美國市場的商機。
其實這個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是中國,因此中國才是最大的市場;那麽中國人為什麽要來美國打開市場呢?
我想,不外乎他們在中國的開發遇到了難處或者不盡人意。在中國,如果不與權貴集團結合,就會受到無所不在的壓製與侵占,所以想打出去,另找出路;在美國打開市場後,就可以"拉大旗作虎皮",再"出口轉內銷"去打開中國市場。
在中國,如果你得罪了某個領導或者是一股地方勢力,你個人和事業的前途就會從此走入一個死胡同;讓你根本‘發’不起來;即使你‘發’了,也可以通過種種巧取豪奪的方式弄得你傾家蕩產,這就讓許多中國企業家與‘土豪’向海外開發,不少移居國外。
因此與中國做生意是目前中國商人與美國華人商人的共同需求。
但是,通過這幾年與中國人打交道的經驗教訓,感到難度也很大。
主要是他們絕大多數缺乏起碼的涉外以及外經外貿知識。以為有了錢就可以到海外投資,開展國際經貿活動,實在是個極大的誤解;如果是這樣還要讀經貿大學幹什麽?所以中國的海外投資與經貿活動絕大部分都是以失敗告終。
首先是有關國際來往中的簽證知識。他們不知道: B簽證是不能做生意的(包括任何贏利性商業活動)--如果有人舉報,這個簽證就會被從此注銷;在美國經商他們必須有個合法身份;或者他們自己具有綠卡,或者有美國公司願意為他們辦個外國經理L1簽證,否則就是非法打工。有美國人如果‘敢於’雇用他們,就是非法雇用非法勞工,老板要被罰款。我想,這樣的法律規定哪個國家都是如此,否則就不成其為國家,本國公民的合法權益與‘飯碗’就無法保證。
在美國,在你取得容許工作的身份(綠卡)以前你自己是不能注冊公司的(注冊人要有在美國穩定的法定地址而不是旅館地址);你開私人帳號可以但是開business帳號就不可以,因為要工卡號(Social Security),牽涉到報稅;你買房子可以,你有這個房子的物業權與居住權,但是沒有包括美國的永久居留權,因為這個房子不是移民局賣出來的;在一個沒有永久居留權的外國買房子本身就是風險,因為你很可能由於某種原因被取消進入這個國家的簽證(譬如說某種違法輕罪),那時候你隻能“望房興歎”,可望而不可及;別的不說,許多台胞在中國大陸的投資由於‘得罪’了當地政府被吊銷台胞回鄉證,結果連中國大陸都不讓進,他們所有在中國大陸的投資就全部泡湯血本無還的例子有的是。而且你在美國買房時被登記為“外國人資產”,不是隨便可以賣掉的,你在賣掉時要被特別課稅(高達盈利的60%)。許許多多中介隻顧自己賺錢,從來沒有把這些情況向購房子的中國人講清楚。
美國的各項對外國人的法律與政策都是為了保護本國經濟的發展,本國人民的就業需要(即‘飯碗’),一句話就是:你來花錢可以,你要想來賺錢就很難。
他們不知道:在美國做任何專業性工作都需要專業執照,而獲得美國專業執照的基本條件是受過美國的專業訓練(美國學曆);中國人由於沒有美國學曆一般都拿不到專業執照;沒有專業執照做任何專業工作在美國就屬於非法經營(為“A級輕罪”,如果是綠卡持有人就夠資格被取消綠卡遣送回(中)國了)。
不少中國來的教授,主任,醫師甚至是醫院院長,由於沒有美國學曆(絕大多數的中國學曆在美國得不到承認),拿不到專業執照,隻能在美國醫院的實驗室打打工的可以說比比皆是。
他們不知道:中國商品作為外國商品是不容許在美國隨便銷售與流通的,需要有美國本地的經銷商代理申請進口許可證;沒有美國政府的進口許可證批文(像電子電器產品等還要通過特殊標準檢定)進口商品隨時會被美國海關查扣。
除此之外,商品需要通過美國商檢,需要購買商品保險(這點在美國非常重要--因為一旦因產品質量被投訴,賠償與罰款是非常厲害的--足以讓你傾家蕩產);還要為商品提供售後服務,保修等等。也需要注冊商標與申請專利來保護自己的產品。不是帶了些中國產品就可以隨便到美國來銷售的。
中國商人一般不理解,去打開美國市場就是在搶奪美國人的市場,在搶美國人的‘飯碗’,是場最艱難的‘商戰’,需要做廣告,投入不少時間與人力,而在美國人工費是最貴的,要花不少前期開發費。美國同時是個資本主義市場競爭最劇烈的地方,市場非常飽滿,很難找到空缺的位置;沒有這種認識與思想準備隻能處處碰壁。
許多來推銷的中國產品是依照中醫經絡係統理論為基礎的自然療法的儀器與器械,好像能包治百病;美國人聽了後就將信將疑。他們在想:如果真的是這麽管用,中國就不應該有這麽多的病人;一些醫療單位在想:如果這樣,我們在美國的醫院診所豈不都要關門大吉成為你們的代銷點,所有藥廠都要倒閉,這不太現實吧?
因此盡管中國商人到處促銷,收效甚微。如果找不到美國當地有實力的經銷商,看好他們的產品,願意投入資金人力去開發或者能夠找到一家美國公司與他們合作開發,中國商人要想打開美國市場,從根本上來說,是不可能的。
本人積在美國二十年的經驗教訓,如果有中國那家公司商家對你說:“我這裏有個什麽產品如何如何好,價廉物美,你給我去打開美國市場”;你可千萬不能上當去幹這個傻事,情願到餐廳去給人家打工洗盤子,因為這都是白費時間精力,而在美國時間就是金錢。
中國商人出現的這些問題其實都不能怪他們‘無知’。
我這次隨猶他州州長經濟發展與外交事務辦公室組織的貿易代表團訪華,感觸就很深。我們出發前發了不少材料對我們代表團成員進行外事外交方麵的教育,代辦進入中國簽證(包括說明簽證的有關規定),在外事方麵詳細說明到如何理解中國人的抱拳與鼓掌的含意,不能說'Communist China'或 'Red China'等等。
我們代表團這次在中國一直是美國駐中國大使館商務部以及美國駐上海總領館出麵接待與安排招待會;我們代表團成員則可以代表美國駐中國大使館商務部以及駐上海總領館向生意夥伴發出招待晚會邀請信;美國駐中國大使館商務部以及美國駐上海總領館的有關官員一再對於我們在中國的商務活動給予指導,其中的律師與會計事務所以及商標專利官員一直隨行,提供各種谘詢與服務。他們真正做到了服務於納稅人。我們也一直受到保護同時一直受到警告,必須在中國遵紀守法,收入必須交稅等等。
我曾經當過鹽湖城前安德森市長提名的"中國事務官方代表",接待過不少中國代表團,可以說沒有一個中國代表團在美國會得到中國駐美國領事館這樣的服務。
在中國有人問我:你們美國真的是這樣民主嗎?我說這話這麽講呢?美國人長期的思想概念就是這個國家是大家的,既然是大家的,總得有個‘管家’吧,這個‘管家’是大家選的,就是美國總統;總統既然是大家選的,是個大管家,他就處於人民的監督之下,因此不存在反對總統就是反黨的問題;這個家要管起來,總得有筆管家費,這就是大家要納稅,因此納稅是國民的基本義務。你納稅了,國家就是你在養著,你就有話語權,政府也就是為你服務的公仆,不是什麽主宰一切的領導。民主不民主,你自己去體會吧。
在與中國商人的接觸中由於是同文同種,他們基本上缺乏國與國之間的國際概念,不知道在美國他們是外國人,在中國我是外國人,雙方理應得到外賓的禮遇;在國際交往中,國家與公司一樣,無大小之分,最基本的原則就是對等原則;但是在中國,他們以秘書來接待我,在美國他們的代表則是“全權代表”;在中國"生意不成人情在"這句古訓,現在也是一句空話,說明‘禮尚往來’的原則在中國已經蕩然無存;他們如果看到生意做不成,就根本不理睬你,約好的沒人接,臨走沒人送;他們不知道他們的行為在國際交往中代表著自己一個國家與民族的對外姿態與影響。可以說在與中國商人的接觸中,我受盡了他們的侮辱與怠慢。人家都說美國人傲慢,現在最傲慢的是中國人,特別是‘土豪’,因為他們根本不懂什麽叫國際禮儀。
我這次參加美國猶他州經貿代表團訪華,十幾個成員中華人隻有二個,最後隨團堅持到底的隻剩下我一個,我明顯感到受到冷落,因為中國人認為我是中國人,是中國公司;他們很認真的問我:"你在美國感到歧視嗎?"我不得不說:"最大的歧視感受就是在中國。"
另外,雖然都是中國人,但是不同的文化也會使我們雙方感到難堪;中國人喜歡一開始就討近乎,在五分鍾內把你的家庭和家底全部弄清楚,美國人則認為"business is business",你問這麽多的問題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