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蜂醫生治病實錄

寶島曆險記

馬蜂醫生治病實錄

    一九九四年五月二十八日，天高雲闊，時間正好十點半，我們一行五人從沈陽桃仙機場登機，曆時五小時，飛機進入瓊州海峽，放眼望去，海空如洗，湛藍如新衣；飛機側轉，海天一色，天地莫辯。逼近海口，臨窗而坐，所見所思，真是飄飄欲仙，令人心曠神怡，是人間仙境？還是天上人間？步出飛機，踏進熱島，一改北國的寒涼，仿佛鑽進蒸籠，不到五分鍾，暴汗淋漓，我們迫不及待地脫下厚厚的毛衣外套，趕緊塞進行李箱。

    乘的士出機場，最先湧入眼簾的熱帶植物，當屬寶島最多，也是此生難忘的常青喬木：樹中的美男子：椰樹，一排排整齊地高矗健壯地立在道路兩旁，頭頂著碩大無朋的梳狀枝葉，和枝葉旁吊著挨挨擠擠，又多又密的橢球形果實，黃澄澄或綠油油的椰子串，讓人垂涎三尺。“解渴的好寶貝！”

  我們在海口休整了一天，其間所見所聞，恍若桃花源，久吃其果未見其形的橄欖樹，《采檳榔》歌中檳榔樹也如期出現，當然從未謀麵的芒果樹、更別提大樹叉上吊著壯如大冬瓜的菠蘿嘧樹；牆壁上到處遊走的壁虎，倒是在老家的土牆上偶爾出現過，那也是五年前的影子了。桂林洋溫潤潔白沙灘，流連忘返的海濱浴場，最令人振奮的自然是煙波浩淼的大海。

    第三日，到了陵水，此處位於海島南端，人民幣上所見的天涯海角近在咫尺，也就是此行所在，我們簡單地整理了一下行李，洗漱完畢，就合計著怎樣搞椰子，幾位小老鄉聽說我們來了，便趕來探望，他們熱情好客，我們把想法一說，他們便爽快地答應傍晚便去。好不容易挨到傍晚，約齊了小老鄉，他們帶著一塊大帆布，說是椰子摘下後（後來我才知道：摘即是扒，椰子是摘不下來的，要用手一把一把轉著才能下掉），要我們攤開它在樹下接。

翠影紅霞映落日，天上的雲朵好看極了，那是內陸從未見過的，像朵朵棉花狀的彩雲。美麗的晚霞投進椰林，選擇上哪棵樹呢？一位小老鄉相中一棵樹，哪樹上的椰子既大且黃，正要施為，突然從後麵傳來喊叫聲，我們回頭一看，原來是小老鄉的上司，小老鄉趕緊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我緊張地拉著他們就走，“今晚的椰子看來是沒指望了”。回到宿舍，我們被告知：“前不久，有人摘椰子不小心，從樹上掉下來摔傷了，所以現在不讓摘。”

    第四日午休，天氣異常悶熱，電風扇無力地轉著，我脫得隻下褲叉，還是全身冒汗，床板燙得象燒好的烙鐵，躺下簡直受活罪，況且，我心裏一直掂量著那寶貝。院子裏慢慢安靜下來，按捺不住，我還是把想法跟大夥說，兩人一致讚成，兩人反對，理由很簡單：前車之鑒，摘椰子危險。我說：“本人膽大，有豐富的上樹經驗，小時候什麽地方都敢去，你們若害怕的話，我上好了，況且椰子樹杆有一圈一圈的皺紋，估計不會太滑，赤腳上去更沒問題”。於是，我們準備了一把小刀就出發了。

    中午的椰林，反倒比屋子裏涼爽。小鳥們停止了吵鬧，林子裏顯得異常寧靜。我們相中了一棵大椰樹，樹棱清晰、粗糙，樹高二十米左右，靠近樹的頂部，梳狀枝葉下吊著一大串橢球形椰子，黃澄澄的。我脫掉晾鞋，赤腳在樹跟部試了試，感覺不錯，於是，我將小刀撇在短褲的後兜裏，嗖！嗖！嗖！如履平地，大略爬了三十幾下，嗬嗬，很輕鬆地摸著了椰子，好大的椰子！太美了！太興奮了！可是，椰子一個緊挨著一個，隻能摸摸，無處下手，樹下的兩個同伴也隻能幹瞪眼。我試了一下很粗的樹枝，很堅實，想攀到樹枝上去，便抽出一隻手，伸到樹枝上麵去，感覺著力處軟軟的如棉花，不及細想，意外發生了：“嗡、嗡、嗡∙∙∙∙∙∙”隻見一大群馬蜂從著手的地方湧出，我下意識地迅速抽回手抱住椰樹幹，麵部緊緊貼在樹幹上，一動也不敢動，腦袋一陣劇痛，幾乎痛暈過去，理智告訴我：千萬不能鬆手，一鬆手就沒命了，我死死地抱住樹幹，一秒、二秒、十秒∙∙∙∙∙∙我不能吱聲，嚇得也不敢吱聲，依稀沒了“嗡、嗡、嗡∙∙∙∙∙∙”聲，我便試著往下撤，當我剛挪動一下，腦袋四周又是 “嗡、嗡、嗡∙∙∙∙∙∙”聲，又是一陣劇痛，此時我的神誌已處於麻木狀態，幸虧死死抱住樹幹的雙手沒有被叮，否則，後果難料，我本能地感到：不能再呆，如果疼暈過去，必死無疑，一定得下去、下去，我慢慢地往下移，此時我隱約聽到樹下同伴的呼叫聲，腦袋上嗡聲不斷，亡命的馬蜂窮追不舍，繼續轟炸著本來就已經“傷痕累累、荒疏不平的土地”，我慢慢地往下挪著，隻有潛意識的下滑動作，終於，我的腳觸及地麵，一下便攤在地上，失去了知覺。不知過了多久，我從劇痛中醒轉，同伴笑著告訴我：“你下來時頭頂上還叮著一隻又粗又黑的馬蜂，腦袋上大大小小不下十幾個包，老兄，你真是命大！”我輕輕地摸摸頭，好象已非自己的腦袋，我的天！腦袋怎麽這般大？。

就這樣，整整三天，隻能坐，不能躺，因為後腦勺腫得象冬瓜，蟄過的地方挨上去感覺又像馬蜂叮似的。整個腦袋一陣陣地痛，如錐刺、如蛇咬，像什麽？道不明，非親曆親為，難以想象，一句話：苦不堪言。

苦盡甘來，後來，椰子還是嚐到了，天然新鮮，味道很美，椰子汁清甜涼爽；椰子肉白、嫩、脆，不過有點小小遺憾，並非自己親手摘的。我回家時，還特意為家人帶回整整一箱去殼的椰子，去殼的意圖是為了能多帶些。

獨特秀麗的海南寶島，讓我魂牽夢繞，創造機會一定再圓癡夢！我想不至於馬蜂毒蟄的禮遇而輟步，自然，下次再去也不排除不上樹親採椰子。

十幾年過去了，每當回想這段曆險，心中忐忑，卻有奇異收獲，特別感恩，自從毒蟄以後，許多年的經常性頭痛頭暈現象再未發生，無論是考研，還是讀書，怎麽用腦都不未誘發，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找上門來的馬蜂醫生，居然治好了陳年痼疾。這幾年我對中醫有點了解後，才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古老中醫的蜂針療法嗎？

人生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最寶貴的是經曆，尤其是那些特殊經曆，用金錢是買不來的，像這種經曆說起來有點醜，早已成為朋友們的笑料，也盡管與死亡擦肩而過，代價的確是大了點，然而愚以為，人生難得有這份童趣；也讓我警醒：不論一生中遇到多大的痛苦和磨難，都不要輕生，既珍惜生命，也嚐試冒險。如果有些準備，我還會義無返顧，不留遺憾，去追求美好的事物。凡事種種，隻有碰撞之後，才會綻開生命火花。沒有故事，何為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