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6-03
二零一一年五月二十二日,我有幸與餘海濤的家人在一起,參加了她的骨灰安放及祭祀儀式。那天清晨, 杭州的天氣在持續了好幾天潮熱與煩悶的高溫後,突然降溫,清涼的春風柔和地吹拂,天上偶爾飄著雨絲,大地籠罩著一層薄薄的水汽,似輕煙,似雲霧。彌漫著山澗田野。車向著杭州的東北角駛去,離市中心大約19公裏的地方停下。那是一座鬆柏環抱 的杭州華僑永久陵園,它位於鳳凰山的南山坡下,占地160畝 ,陵園座北朝南,東西兩側有青龍山和白虎山環抱 ,北有高峻的鳳凰山為依托 ,山上是鬱鬱蔥蔥的茶樹林, 南麵上搪河水蜿蜒流過,直通古運河。園內鬆柏環繞,芳香撲麵而來,真是山青水秀,人間天堂。我驚駭於它的美麗,它的靜謐,更驚駭於它離鬧市竟是如此的近。這裏將是我的摯友,餘海濤最後落腳的地方。
我隨同海濤的先生何斌銓,海濤的女兒何瑞,女婿田家平,外孫田明遠,一起下車。驚訝地發現,停車場上隻有我們一輛車。好像整個陵園隻為我們一家而開設,不無得意。我們捧上骨灰盒和事先準備好的水果花束,沿著幽靜的小路拾階而上,一路上花香引路。海濤的墓碑已經樹立在指定的地點。墓碑是長方形的大理石,周邊雕刻著幾何紋樣的邊飾圖案,突顯出濃鬱的中國神韻,渾厚而淳樸。墓碑的左上角鑲嵌著一張海濤的照片,用陶瓷燒結。海濤那微帶憂傷的大眼睛依然烏黑明亮,那是她生命質感中的磊落與清透。墓碑的中央刻著何斌銓,餘海濤夫婦的名字,何斌銓的名字呈現紅色,海濤的名字上已經燙金,墓碑的右邊是他們倆人的生命期,海濤的生命從1941年9月8日至2010年12月6日。何斌銓的出生日期是1942年9月1日,終至日期自然是空著的,以後可以隨時填寫。墓碑的左邊刻著他們兩個女兒,兩個女婿,一個外孫和兩個外孫女的名字。碑前地麵上,平放著一塊的厚重的石板岩,上麵用水磨石打光,可作為祭台用。石板 下並排地埋放著兩個水泥砌成的空穴,這裏是他們倆人的另一個天堂,在那裏他們可以永久地攜手並肩,再不分離。陵墓的工作人員非常敬業,見我們到來,便過來幫助把石板移開,按墓碑上文字放位,左邊的洞穴應該是海濤的。他們在該洞穴的底部先倒上一袋防腐劑,由海濤的女兒何瑞將骨灰盒放入。骨灰盒非常精致,盒蓋和四周都鑲嵌著剔透的雕琢精細的玉,她將骨灰盒用一塊海濤生前最喜歡的真絲頭巾提攜著,放進了洞穴,工作人員在上麵 又撒了一袋防腐劑,隨即用水泥將洞穴封上,再將石板恢複到原來的位置,一個簡易的祭台就搭成了。何瑞,家平和他們的兒子明遠忙著將帶來的水果,花束一一放在祭台上,點上了蠟燭,焚上了香。何斌銓在一旁細細地向我訴說海濤逝世後他的精神狀態,仿佛天空被撕碎了一般。家人的悲哀,親戚,朋友 和同事們的震撼以及墓地選擇的種種細節。原來與海濤墓碑緊挨著的是海濤生前的同事和病友,她們生前同屬一個大院,曾同 住一個病房。由這位病友的先生牽連,兩人都進入了這個陵墓。兩塊墓碑的圖案,格調是一樣的。海濤的另一半骨灰已經運回銀川,埋葬在賀蘭山下。細微末節之處,又無不傾注著何斌銓對海濤的留戀與思念。
一切就緒後,我們開始祭拜。所有的人都強忍著悲痛。尤其是海濤的女兒何瑞,她是全家的生命線。處處體恤考慮別人,在噩耗降臨之時,一邊忍受著竄心的疼痛,一邊還要安撫她年近古稀的父親,顧及遠在大洋彼岸的妹妹和家中其他人,以免引起他們過渡的悲傷。她閑靜溫和, 眉宇間陽光燦爛。同海濤一樣,不管遇到什麽艱難困苦的場合,沒有絲毫淚痕。祭祀儀式和祭台上的貢品是她精心設計的。那獻給母親的兩束鮮花,一束是百合花, 另一束是菊花。都是白色的,那樣的聖潔,那樣的馨香。百合花的花瓣重重疊疊,菊花的花瓣細細密密, 這都是女兒的心事,女兒的情愫阿!我覺得她已經將自己所有的思念都折疊在這美麗的花束裏麵了。海濤有了它,心靈必將得到最平靜的撫慰。在一陣清風的吹佛下,我仿佛又看到了海濤渾然而開的微笑。她的眼睛和從前一樣,如一汪碧海,純淨透明,卻又深邃和藹,她瀟灑地毫無痛苦地向西而行,帶著渴望,帶著生命,所不同的是,神態更加從容淡定,仿若依雲而來,踏月而去。因為她的心,她的靈從此可以自由地飛躍萬水千山,在曆史的溝壑中隨意縱橫。
親愛的海濤,安息吧,你已經把最美的生命獻給了你的祖國,你的親人和你的朋友。你溫暖著一顆又一顆人間的心,你的親切感觸手可及,你永遠活在我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