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是故人來

苗盼盼的故人真讓我眼紅。人家對苗盼盼是“隻要你幸福我就覺得很快樂”的情深意重。

今年夏天，我也直接間接的遇見幾個故人。

那天，高中同學光頭打電話約我吃飯。他剛在花溪修了山莊，很是意氣風發。大宴賓客，把我算上了。
他打電話來的時候我在幫我姐收拾新辦公室，寬鬆大T恤，卷邊短褲，正灰頭土臉給我姐當苦力，一聽有人約，趁機給我姐告假赴約，逃脫苦差。
我說等我回家換衣服，光頭說別換了，都是一群高中同學見麵，裏麵又沒有你的過去現在將來的男朋友，沒人在乎你穿成什麽樣，我已經在你姐辦公室外麵等你了。出來就走吧。
那就走吧，說得也對，那幫人裏麵確實沒有我比較心儀的男生，懶得去打扮了。
整整20年沒見了，從前漂亮的依然漂亮，從前不怎麽漂亮的都已經變漂亮了。我一進去就開始後悔自己沒有化妝。
大家對我這身打扮出場還是比較滿意的。
你丫還是高中時候的小樣兒！孔大律師一手抱著美人，一手忙著給我倒茶，還不忘了虛偽地表揚我一句。

一桌子人都是高中同學，唯孔大律師懷中美人不是。那個長發披肩的玉麵女郎是他律師事務所的實習律師。聽光頭說他走到哪裏帶到哪裏。大家都尊稱她為小夫人。

大吃大喝之際，光頭把沒來的故人們近況都通報了一遍。他們沒說的，我也沒問。

席間，熱烈討論到微信上廣傳的某領導貪汙受賄被幾十個同僚聯名舉報之事，在公安廳某處上班的木頭得意地說，網絡上相關信息已經被我們處長刪光了，他負責網絡信息安全。
你們處還管這個？我有點孤陋寡聞。

木頭當我世外來的，放心大膽地告訴了我很多內幕消息，聽得我目瞪口呆。
然後木頭開著他的豪車送我回家，我問他，你開這麽好的車不怕被查啊？他說人人都有豪車就不算豪車了，也就不會查了。

第二天，一個陌生電話打來。
一女子嘹亮的聲音傳過來，“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怎麽會知道你是誰？我遲疑著沒敢搭話。
女人繼續說，“你猜猜我是誰。”
還用猜嗎？一個不熟悉的人用不熟悉的電話問出這種幼兒園問題的隻有一種人。故人！
我迅速把自己調整過來，斬釘切鐵地說，“我當然知道你是誰。”
她窮追不舍，“那你說我是誰。”
我淡定自如，“你是老同學啊。”
她對我這含糊不清的答案居然表示滿意了。接著出下一個問題，“我身邊有個帥哥，當年我們高三年級最帥的帥哥。他就坐我旁邊想和你說話，你心跳加快了沒？”

我還是比較認真地回想了一下，實在回憶不起哪個帥哥會讓此刻的我心跳加快。
但為了不掃興，我馬上迫切地說，“我豈止是心跳加快，我現在連呼吸都困難了，你讓帥哥趕緊和我說話，別浪費了寶貴時間。”
片刻，一個好聽的男中音從電話那端傳過來。“魚兒，你都好嗎？我和某某，某某，某某現在在某地，她們說某某在昨天遇到你了，沒想到真的是你。”
這回我明確知道電話中的女人是誰了。

這麽帥的帥哥我也知道是誰了，可惜我沒有心跳加速，我有點恨自己沒有故人的那種激情在。
高中的時候我迷戀過這個帥哥一段時間，還鬧得人人皆知。
那時候的我比較囂張跋扈，喜歡誰是不用隱藏的。

但你叫我這種人如何能記著一段20年前的曖昧情緒？故人，你太看高我了！
帥哥說，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你坐車從我家門前離開，我追著車跑了好長一段路。
20年前的那某天，如果有人在車後麵追著跑著向我揮手，我該是流過淚的吧，但現在，我居然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才說了幾句他的近況，故人們就打開免提參與進來，聲討的都是關於我的過去，我如何的使壞，如何的惹人厭煩，如何的讓人到現在對我做過的壞事都念念不忘。在我聽起來，那些陌生的故事陌生的名字好像從未在我記憶裏發生過。她們笑著喊著，我聽著應著。
收場的時候，帥哥又問，“你現在都好嗎？”
我說還行，偶爾也會難過。
帥哥華麗麗地來了句，“知道你會難過，這下我就放心了。”

我的青春，居然是從別人的口裏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