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鴉片,有人覺得很有時代感,以至於對我描述的年代產生了懷疑。
我能說什麽呢?你當小說讀就很好啊,反正也不影響你的閱讀。文字還是那個文字,隻不過是少了偷窺的快感。
我這零零碎碎的,想到哪兒寫到哪兒,沒有順序,沒有章法,沒有構思。
開頭提到我家出了點事故,我爸不在家的時候,我媽被人打了,打我媽的那人是那一年剛放開考大學,她是我們整個縣城第一個且唯一一個考上大學的人。她學過功夫,帶著她媽到我家對著我媽開打,我媽我大姐被打得重傷住院。這個女人和她媽當然也進了監獄,後來她在牢中寫了長文懺悔她當年的舉動,還特別提到她那張浪費了的大學通知書,這篇文章還上了報紙。發生事故那年我大概2歲左右,但我完全沒有記憶。再有的記憶就是我去醫院看我媽媽,我媽的腿被打斷,在床上躺了幾年,最後是我爸治好了我媽的腿,她直到今日依舊健步如飛,誰都無法想象被診斷為半身癱瘓且躺床上幾年的她居然能恢複如常。也是這個契機,讓我爸徹底成為一個治病救人的醫生。我媽出院之後,我家就開了醫館。
我媽被打的原因自然是和她搞計劃生育有關。再具體一點的,大人們也沒說很詳細。
但那次事件導致的後果是我大姐的精神出現了問題,她由一個聰明伶俐漂亮的孩子變得瘋瘋癲癲,而受打擊最嚴重的是我奶奶,她在事故發生後第二年,在一次從醫院回家的路上,投河自盡了。
所以我對我奶奶一點印象都沒有,和她有關的故事都來自我哥哥和姐姐們,還有就是我爸我媽。
那時候我太小,眼中看到的都是人們的關懷,或許那種關懷來自於人們的同情,但我哪分辨得清楚同情和關懷有什麽區別。
到了我記憶清晰的年紀,我家的醫館已經遠近聞名,家裏也總是坐滿來蹭吃蹭喝的人群。而大人們又從來不對我提起發生過的事情。
曾經支離破碎家毀人亡的家在我眼中竟然是完整的美好的。父親嚴厲母親慈愛,家中有所有我們需要的物資,我和哥哥雖頑劣不堪,但姐姐們乖巧懂事。大姐姐的事我會另外再寫。
我上初中的時候,父親托他的戰友把我轉到了一所所謂的重點中學,我12歲開始,就獨自離家求學。其中有段時間和我四姐一起在學校旁邊租房子住,再後來就住學校宿舍了。一直到我上大學。
我的生存能力特別強。哪怕是當年瘦瘦小小的樣子,也給人一種不可招惹的感覺。
我暑假回家,會陪我爸上山采藥,有時候是去收賬,有些病人來看病時身無分文,但我爸媽又不能見死不救,隻好先救治,但很多人病好之後並未把欠的藥錢還給我家。所以當時我家有幾萬元的外債收不回來。不是那些人不給錢,他們是真的窮得沒錢給。
我曾經多次陪我爸去收債,出發前拿著幾個空麻袋,我爸說如果他們家不給錢就抓他們的雞啊鴨啊來抵債。
有時候去一戶人家要在山路上走幾個小時,我經常走著走著就累到哭,我爸一路上給我介紹山上那些藥,我一個都記不住。等千辛萬苦走到了欠債那家,那家人爬上閣樓找出黑黢黢的老臘肉來做飯請我們吃。吃完飯看著那家空空蕩蕩的木板房,還有院子裏那幾隻瘦弱的小雞崽,我們還是背著滿滿的麻袋回家了。
不過麻袋中沒有裝錢,也沒有裝雞鴨,裝滿的是我爸一路采的草藥。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