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雜憶之七：異軍突起

文革雜憶之七：異軍突起

    廣州的文化大革命兩派之爭，背後有林彪、江青集團角力的影子。同樣中山醫學院東方紅和思想兵兩派之爭，背後也有柯麟、李靜陽勢力鬥爭的影子。表麵上東方紅公社也批柯麟，但隻要時機成熟，他們（應該說＂我們＂，因為我也算其中一＂社員＂）保柯的狐狸尾巴就會露出來。
    天下大亂之後，李靜陽在中山醫學院一手遮天的局麵已無法維持。１９６７年春天，東方紅公社派內殺出來一支奇兵，叫＂專揪李靜陽聯絡站"。站長柯小麟，寄生蟲教研組講師。單憑這名字大家都能知道他是誰家的大公子。副站長侯燦，病理生理教研組講師，柯麟竭力培養的＂又紅又專＂青年才俊。侯燦出身並不好，他家解放前是汕頭名門。但柯麟愛才，不管他根紅不紅，照樣把他拉入黨內（柯麟的父親也是潮汕的土財主）。文革前侯燦隻有三十多歲，已是國內小有名氣的學者。他母親也是醫生，和我母親是好友。當時我曾勸他別介入這些風險極大的鬥爭。他的回答讓我肅然起敬：我們＂跳出來＂打李保柯，不是為報恩，而是因為李靜陽的極左路線會徹底毀了中山醫學院。你知道嗎，湖南醫學院曾是全國第二，北有協和，南有湘雅？但５０，６０年代左傾毀了，是柯院長救了中山醫學院。他重業務輕政治、依靠專家教授治校、從嚴從實際要求師生的路線雖然不合現在時宜，但終歸是培養高質量醫務人員的唯一方法，也是有利於提高國家醫療水準的。侯燦當時能有這樣的認識，是非常超前的，也是非常大膽的。
   我剛來多倫多大學做RA時，老板和安大略省癌症研究所的林重慶教授有個合作項目。林重慶（ Victor Ling )因發現耐受化療的癌細胞膜表麵的＂林氏蛋白＂而聞名於國際癌症研究界。這是一種醣蛋白，能將進入癌細胞的化療藥物＂泵＂出來，令癌細胞產生抗藥性。他也是潮州人，出生於上海，３歲時正逢大陸易手。他父親林牧師夫婦匆忙帶全家人逃到香港，再輾轉來加拿大定居。然而林重慶卻說得一口流利的潮州話，可見他家凝聚力很強。潮州人愛抱團，他把我介紹給他父母。那時我妻子剛生了小女兒，林牧師夫婦常來我家探望嬰兒。
    １９８４年侯燦來多倫多大學進修，我去飛機場接他。幾天後我也將他介紹給林牧師一家人。林牧師一見侯燦便說：＂侯醫生，我年輕時在汕頭見過侯逸士先生，你長得很像他。＂我聽了卜哧一笑：＂侯逸士就是他老爸嘛，當然像了。＂林牧師夫婦離開大陸二十多年了，從未回去，很想了解家鄉情況。那時我離開家鄉和中山醫學院也已十四年了，知道的少。侯燦告訴我們很多潮汕的變化，又講了文革中和文革後中山醫學院情況，包括一些內幕，相信是柯小麟，或柯麟本人告訴他的。例如：
    文革初期，廣東省委發電報給在青島養病的柯麟，要他立即回學校參加文化大革命。柯麟接到電報後知道大禍臨頭了，並沒有立即回去，而是先去北京找葉劍英。可葉那時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所以隻安慰柯麟＂相信群眾相信黨＂，並親自送他到機場。
    ６９年＂九大＂期間，周總理問當時主政廣東省的劉興元：柯麟到底是不是叛徒（周裝糊塗，心裏其實很清楚的）？如果不是，能不能出來工作？劉興元回廣州後想安排柯麟先出來兼份閑職，柯麟拒絕了。說你首先得給我平反，承認我過去在中山醫學院的路線方針都是對的，然後我還是要回中山醫學院工作。當然那時劉興元不可能答應，柯麟也就繼續＂養病＂。
   ７９年冬，葉劍英到廣東休養。那時他位高權重，如日中天。他建議柯麟回中山醫學院再度主政，告訴他李文宜向中紀委告狀一事。（我在《 文革雜憶之二：一支奇特的文革工作隊進了學院》中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56881/201602/636170.html  已向大家作了介紹），說陳雲已經批了。現在廣東省左的勢力還很強大，習仲勳阻力不小，你幫他一個忙，也就是幫我一個忙。柯麟在８０年複任中山醫學院黨委書記兼院長，上任後全力改革，效果很明顯。但他畢竟８０來歲，精力有限，幹不了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