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雜憶之六：三月東風還是黑風？

文革雜憶之六：三月東風還是黑風？

    
     １９６７年４月初廣州的政治形勢充滿微妙和不確定性。陶鑄倒台後，趙紫陽為首的廣東省委風雨飄搖，地位岌岌可危。１月２１日下午，趙紫陽在省委接受機關造反派的批判後，被拉到中山大學。＂中大紅旗公社＂和“中大八.三一戰鬥團”把趙單獨軟禁在八.三一的總部大樓，要他交待如何死跟劉、鄧、陶，特別是陶鑄路線的反黨，反毛主席的問題。趙紫陽說：我沒有反黨，反毛主席，但是，我有嚴重錯誤。＂革命小將＂對那些不感興趣，一心隻是等他把權交出來——“醉翁之意隻在印”。第二天早上奪權代表向他宣讀了“省革聯”的《奪權通令》（載《南方日報》１９６７年１月２２日）趙回答，我響應毛主席和黨中央的號召，支持造反派奪權。隻是奪了權，你們怎麽辦？奪權者說：“以後你們聽我們的，我們聽毛主席的”。趙紫陽於是給省委副書記林李明寫了一張條子:“本地和外地革命造反派,向省委奪權,這是革命行動。請把省委、辦公廳、文化革命辦公室三個印交給他們。”由於林李明堅持要等中央表態才肯交印,造反派就把林李明、韓宗祜和張雲都拉到了中山大學。說,現在就開(省委)書記處會議,你們在場的已超過書記處的半數,全部簽字就有效。結果,除趙紫陽己表過態外，林李明、區夢覺、尹林平、張根生、張雲和寇慶延都表態支持造反派奪權並簽了字。
    經協商，原省委在“省革聯”監督下工作。同時，“省革聯”向省市各機關派出監督小組。１月２３日發出《中共廣東省委告全省黨員、幹部、人民書》。隨後，全省各地、市、縣也開展奪權，甚至有些農村基層組織也被奪權。
     當時擔任省軍區政委、黨委書記、省委常委的陳德對“讓權”表示堅決反對。並把“讓權”的情況立即報告中央。省委的大印由林李明交給陳德帶回省軍區保管。省委大樓保密室的重要文件也連夜用軍車運到省軍區保存。
     那時不單廣州的另一大派主要組織“地總”、“紅總”（工人組織）和“省直大聯總”堅決反對這次奪權；連造反派中的大多數也因被排斥在外而不予支持。廣州軍區雖一時沒公開表態，但不久就因“省革聯”支持軍區機關“千鈞棒”和部隊院校學員和文藝團體的成員等軍內造反派“二八衝軍區”事件而作出嚴厲措施。軍區司令黃永勝等根據１月２８日毛澤東批準的《軍委八條》命令和中央軍委２月８日對“二八衝軍區”的嚴厲批評的電報而將＂反軍亂軍＂最猖狂的八一戰鬥兵團打成反革命組織，逮捕十多人。周恩來要陳德邀趙紫陽、陳鬱、區夢覺一齊秘密飛北京匯報。周嚴厲批評趙紫陽私自輕率帶頭簽字“讓權”的嚴重錯誤。２月２７日，周恩來給毛澤東寫報告說，今晚我們在文革碰頭會上討論了廣東問題，一致建議：廣東立即實行軍管，準備籌建三結合的革命委員會。目前以黃永勝為主、陳德為副，主持廣東全省工作，幫助省委同誌檢討。毛澤東２月２８日批示：＂總理，同意這樣做。＂從此廣東省的奪權失敗，以軍管告終。   
    軍管後的廣州造反派在不利的形勢下沒有屈服。他們在中央文革的暗中支持下，利用北京＂二月逆流＂被鎮壓的機會公開喊出＂揪出廣東的譚震林＂的口號，將矛頭指向黃永勝。廣州市兩大派組織也就在這一時期正式形成。一派稱紅旗派，屬造反派，其最激進的代表是中山大學紅旗公社等組成的＂紅色造反司令部＂，簡稱＂紅司＂。其中有個笑話：廣州本已有了三個紅衛兵組織，假如再按順序，就該叫第４司令部，簡稱＂四司＂，粵語同＂死屍＂，當然不行。另一派是原１９６６年１２月的“中南地區反對封閉、停刊《紅衛報》（原名《羊城晚報》）聯絡總部”人馬，包括“地總”、“紅總”、“省直大聯總”、＂主義兵＂等；他們支持軍管會鎮壓紅旗派，高喊＂三月東風浩蕩＂，簡稱＂東風派＂。兩派形同仇敵。
    五十年後來回顧當時那些造反、鬥爭、派性、甚至真槍實彈武鬥，都是非常無謂、無理、無意義的。但當時人們卻那麽認真，那麽執著，那麽激動，說到底就是＂想不開＂。年紀大了才知道好些事不妨退一步想開些，世界那麽大，何必自尋煩惱。像我二哥參加的是紅旗派，二嫂參加的是東風派，兩口子天天帶倆孩子找飼料，守著那群良種雞，煎蛋煮蛋蒸蛋鹵蛋，幸福得很。我四哥天天和女朋友拍拖，我天天遊泳打球踢球，快樂得很。革命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４月１４日周恩來到達廣州，既為廣交會事宜，也為處理廣州問題。周總理接見群眾代表和軍隊領導，在周恩來於廣州的活動及講話內容來看，中央承認並支持造反派組織（這時候林彪、江青大概已有分歧，周至少表麵上偏江派表態），希望軍方作出向造反派示好的表示。之後短短十幾天裏，社會形式發生激烈變化。紅旗派經周恩來一行後，形勢大為逆轉，社會力量大大壯大。而此時紅旗派要求平反三月鎮壓中被捕的人士，發動“五三”絕食。絕食一開始由“二十一中東方紅”部隊開始，大約八十人在烈士陵園廣場（就是北伐時蔣介石誓師、出兵的東較場，在中山醫學院大門口不遠處）絕食，其他參加大規模宣傳工作。到當日早上１１點時，聲援人數已達到二千多人，絕食持續到第三天已經出現很多人陸續暈倒現象，事件以第四天周恩來發來“抓錯的人應該放”的電報告終。而後來隨著“八一戰鬥兵團”的平反達到高潮，１０月１４日在越秀山體育場舉行的“八一戰鬥兵團”平反大會上，有二十萬人參加，是廣州紅旗派規模最大的一次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