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位白求恩＂夫婦抗戰期間在中國的８年歲月（中）

＂第二位白求恩＂夫婦抗戰期間在中國的８年歲月（中）
 
   蓋爾大夫１９８４年和我交談時說，當時他有三種選擇：一，回英國。這是最安全也最順理成章的去路。因為日軍迅速南下，濟南大戰逼在眉睫，炮火之中必定會相當危險。但是我是上帝差遣來為他的子民服務的，現在濟南市即將麵臨戰火，必然會有很多傷亡。作為濟南市最大醫院的外科醫生，正是他們最需要我的時刻，我怎能舍棄他們而離去？二，去成都。那條道路也會比較安全。我的大部分同事都去那裏了，但我作為英籍醫生，留下來的條件比他們更有利，濟南也就更需要我。所以我選擇了第三條道路：留下來。

為門診病人檢查：

住院病房教學大查房（中穿黑色西裝者為蓋爾大夫）：

貝蒂（後排右起第一人）和她的同事們，這時候中國籍同事均已內遷成都：

齊魯大學醫學院住院部：

１９４０屆護士班畢業：

   接下來的形勢出人意料：山東的中國軍事長官不戰而退，日軍兵不血刃地占領濟南市。蓋爾大夫和他的同事繼續他們的醫療工作，日本占領者沒有幹涉他們的業務。隻是由於戰爭，生活比以前艱難了。１９３９年８月下旬，蓋爾大夫得到１７天的假期，他到北戴河度假，在那裏他邂逅了活潑可愛的加拿大護士貝蒂。

貝蒂（右起第三人）在手術室：

   貝蒂（未婚前的英文名 Elizabeth Thomsom, 愛稱 Betty)１９１１年出生於河南省安陽。她的父母( Mr. and Mrs. Thomson )是加拿大和美國聯合教會派遣到中國的華北使團傳教士。關於華北使團和貝蒂的父母，加拿大蓋艾帕瑪博士在《行醫河南 :華北使團加拿大護士在１８８８－１９４７》（主譯張新中、王玉安， 河南人民出版社 ２０１５年出版）一書中有詳細的介紹。貝蒂在河南衛輝小學畢業就由母親帶著回多倫多讀中學。她後來在多倫多全科醫院附屬護士學校獲得護士文憑後，又在多倫多大學取得護理管理學士學位。然後她自己決定回中國去工作，理由同樣是：那裏正在打仗，病人更需要我。

   但是河南北部的安陽一帶，中國軍隊正和日軍展開激烈戰鬥。日軍司令部發布通告：所有外籍人士一律必須撤出當地，不服從命令的將被逮捕。貝蒂隻好和同事一道來到天津，那年暑假，她到北戴河參加一個為外籍學生開設的中文提高班。

貝蒂和她的同事卡洛爾合影於 １９３９年（此照片翻拍自河南人民出版社 ２０１５年出版《行醫河南》一書中)：

   １９８４年蓋爾大夫因患晚期癌症住入醫院治療，我正在那裏工作。晚期癌症病人常要忍受劇烈疼痛。夜間我們為他注射麻醉劑讓他沉睡，日間卻隻能口服止痛藥物緩解症狀。為了減輕他的痛楚，我試圖和他談些較為輕鬆愉快的話題來轉移注意力。因此我當著貝蒂的麵問：＂戈迪（蓋爾大夫的昵稱），你當年是怎麽把貝蒂泡到手的？＂我這個問題真是太靈太靈了，他和貝蒂逐漸沉醉於浪漫的回憶之中：蓋爾大夫到達北戴河當晚參加了當地外籍年輕男女的一個派對餐會，會後跳舞，在舞會上他們一見鍾情。接著的那些天一起騎單車郊遊，沙灘上享受日光浴，大海裏遊泳，登山看日出……。感情迅速升溫。到蓋爾大夫的假期結束時，他們已是難舍難分了。蓋爾大夫為貝蒂在齊魯大學醫學院謀得一份手術室護士長的職位，讓貝蒂趕來就職。１９４０年９月１４日他們結婚。次年７月大女兒Margaret出生了。他們又講述到濟南市的工作和生活：看病、查房、做手術，隨訪病人……等等。
蓋爾大夫和貝蒂的婚禮：

１９４０年蓋爾大夫夫婦的大女兒Margaret出生。老太太將這張她４個月時的照片視若珍寶。我說：＂You were very, very cute then.＂這個香如蘭花的馬.屁逗得她樂了老半天：

   這些回憶和談話讓我和蓋爾大夫夫婦成了好朋友。貝蒂回家取來好些陳舊發黃的黑白照片給我看：他們的婚禮，可愛的Margaret，齊魯大學醫學院校園、圖書館、教堂，醫院的同事，為病人看病，還有好些濟南市１９３０年代的市容和風土人情……。
 
濟南郊區農民下網捉魚：

   我小心翼翼地避免觸及太平洋戰爭發生後的悲劇。蓋爾大夫逝世後，貝蒂才向我詳細介紹了那段可怕的經曆：珍珠港事件後，美、英、加等國向日本宣戰。日軍憲兵隊開進齊魯大學醫學院，拘禁了美、英、加等國醫務人員，把他們送到揚州集中營囚禁。齊魯大學醫學院被日軍強占為野戰醫院。蓋爾大夫夫婦和他們５個月大的女兒在揚州集中營住了一年後又轉押於上海浦東一間工廠改裝的集中營。居住條件越來越惡劣，食物越來越少。蓋爾大夫因而患上了肺結核病，天天發燒，白天黑夜不停地咳嗽，人越來越消瘦。她非常擔心蓋爾大夫能不能撐得過去，唯有向上帝祈禱……。終於有一天，集中營的大門大開，看守的日本兵消失了，外麵湧進來一些中國人，告訴大家日本投降了！他們隨著囚犯們向外走，４歲多的Margaret緊緊地牽著母親的衣裳。貝蒂一隻手攙扶著戈迪。他已經幾乎沒有力氣邁步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