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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駛艙錄音》講美籍華人回中國調查四十多年前的懸案。揭開林彪一家死亡的原因。
正文

駕駛艙錄音 - 幾個業餘偵探挖出一件空難原因的故事 (4)

(2016-09-07 13:22:46) 下一個

第四章 郭勁軍

 

夜晚,順安的前廳沒有顧客。隻有林劍友和小費兩個人。小費是個矮矮,胖胖的女孩。二十歲。有一頭烏黑的短髮。林劍友已經大學畢業。他現在是順安的正式職工。小費從櫃臺上拿起幾乎是空的可樂杯子,把杯子裡最後一滴可樂都吸進嘴裡。放下杯子,小費嘟嚕著嘴巴說:「還沒喝兩口,就沒了!」 站在兩米遠的林劍友比小費高一個頭。林劍友轉過身看著小費,殷勤地說:「要不我給你去買一杯來?」 小費很高興地笑了。兩個小眼睛眯成了兩條縫:「不用了,謝謝!」 林劍友走到小費身邊。很客氣地說:「能不能把你的手機給我看看。我也想去買一個。」 小費昨天才買了新款手機。她還捨不得拿出來。「我的手機怎麼能給你看?」 林劍友懇求地說:「就看一會兒。我想試試它的視頻功能。」小費不情願地把手機給了林劍友。林劍友用小費的手機打開一個關於林彪的網站。他開始找帶視頻的網頁。
* * * * *
一個中年男顧客走進營業廳。小費對顧客說:「您好!要租車嗎?」顧客有一張白白的臉,一雙大而有神的眼睛。很帥。顧客說:「有什麼樣的車可以租?」小費拉了拉林劍友的手。「我們有什麼車啊?」林劍友還在找網頁。沒有迴應。顧客對小費說:「你在這裡工作,怎麼不知道這裡有什麼車?」小費不高興了。氣憤地拿起可樂杯子,又要喝。這位顧客似乎沒有看到小費生氣。接著說:「你看你這麼胖,還要喝可樂!哪不是更胖嗎?」

這句話非同小可。這樣子用體重來教訓她,而且是當著林劍友的麵,小費一下子就氣憤,難過到極點。眼裡含著淚水,她拉著林劍友的手搖,卻說不出一句話。林劍友也很氣憤:「胖又怎麼樣?跟你有什麼關係?」顧客指著林劍友說:「你看你,也這麼胖!你不能少吃點嗎?」林劍友一邊用手指著顧客,一邊說:「你!你!。。。」,氣得說不出話來。小費失望至極,哇的一聲哭了。手蒙著臉,轉身就往後麵的休息室走。林劍友轉身正要去追小費。突然有個聲音傳出來:「這是一把羅馬尼亞造的 SKS 全自動步槍。1960 年造的。比我的年紀還大。」聲音是從林劍友手上的手機發出來的。顧客聽到聲音後馬上說:「這是何仁義。」

小費疾步走回來。伸手從林劍友的手裡奪手機。但林劍友拿著手機不放手。林劍友懇求地說:「我再用一會兒,馬上就還你。」看到林劍友不但不安慰自己,而且還拿著手機不放,小費更加生氣。馬上又哭了。而且哭得比剛才的聲音還要大。覺得自己被拋棄了,小費捂著臉,再次轉身往後麵的休息室走去。

林劍友想去安慰小費。往小費的方向走了兩步。但心裡放不下視頻的事情,他又停住了。林劍友轉身,拿著手機走近顧客。小心的問:「你認識這個視頻裡的人?」

顧客看到手機屏幕上有張很好看的花。林劍友在花上點一下。那束花變成一個視頻。隨著畫麵的移動,顧客發現那是一束插在手槍口上的花。花和手槍在一個桌子上。而且桌子上還擺了好幾把手槍和步槍。穿著黑皮夾克的何仁義出現在視頻裡。顧客笑了。「就是他。十年前就是這個樣子。」
「他在美國。你認識他?」林劍友問。
「他家在美國奧克蘭。不過他現在在武漢。」
「他叫什麼名字?」
顧客沒有回答。反而指著手機問:「這是什麼網站?」
「『林彪之友』。」
顧客笑了。「他一直都在為林彪翻案。」林劍友喜出望外:「他在哪裡?能不能認識一下?」 
* - * - * - * - *

這位顧客叫郭勁軍。因爲在計劃租車全家出去旅遊,郭勁軍來順安看看有些什麼車可以租。郭勁軍和金詠詩是小學同學。郭勁軍的母親退休前是武漢大學附屬中學的老師,與金詠詩的媽媽是多年的好朋友。由於這層關係,何仁義同郭勁軍也是相識很多年的朋友。郭勁軍的職業是開出租汽車。

聽說林劍友是林彪的侄孫,郭勁軍馬上給何仁義打了電話。何仁義接到電話後非常興奮,決定馬上就過來見麵。半個小時後,何仁義就到了。林劍寒也來到營業廳。這是何仁義第一次與「林彪之友」的網友見麵。網上多年的朋友。見麵後有很多話要說。聊了一陣子後郭勁軍就離開了。林劍寒,林劍友領著何仁義到後麵的經理辦公室。三個人在辦公室繼續聊。
* * * * *
林劍寒把與呂聞埔見麵的情況給何仁義講了一邊。何仁義說:「呂聞埔知道的可能有限。你們找曾德全了嗎?」
「他現在被軟禁在湖北軍區裡。還在監視之下。沒法見麵。」林劍寒說。
「那說明他還有東西不能說。他可能是與毛有暗中聯繫的人。」
「對。」林劍友馬上附和。
林劍寒說:「也許是他在小艦隊裡首先說毛是『暴君』。這個話一出口,所有在場的人,如果不馬上去上報的話,就都犯了『現行反革命』罪。」
何仁義說:「如果林立果感覺有人會去揭發的話,他就隻有逃跑這一條路可走了。」
何仁義又說:「有可能是曾德全在9月12號給林立果打電話,告訴他毛的專列火車突然從上海回到北京。」
「對啊。有可能曾德全還告訴林立果,中央警衛團團長正在去北戴河的火車上。第二天就會逮捕林彪。」林劍寒說。
何仁義說:「不一定是曾德全說的。但肯定有人向林立果透露了毛行蹤的『風聲』。讓林立果非常著急。」

在這一刻,林劍寒覺得自己找到了知音。何仁義也有同樣地感覺。
 
何仁義說:「郭勁軍的父母就住在湖北軍區大院裡。他會有辦法。」
林劍寒馬上來了興趣。「他父親是什麼人?」
「他爸爸在軍區總部當過很多年的司機。現在已經退休了。」何仁義答。 
林劍友高興地說:「太好了。那就找郭勁軍。這次我們一定要見到曾德全!」  
「現在我們兩股力量匯合了,一起調查真相。」何仁義說。
林劍寒興奮地站起來:「對!一定要把真相找出來!」
何仁義曾計劃採訪林家的親屬。沒想到機緣巧合,到中國剛一個星期,就認識了林劍寒和林劍友。真是不虛此行啊!
* * * * *
在過去的一個星期裡,何仁義先去老家看了父母親。然後回武漢看了嶽父母。宋慧敏在武昌有個長期空著的公寓。何仁義回武漢後就住在那個公寓裡。
* * * * *
當夜,何仁義與郭勁軍在電話裡談了探訪曾德全的想法。兩個人第二天又仔細討論了其中的細節。夜晚,何仁義再次來到林劍寒的辦公室。

「郭勁軍說曾德全住在一個小院子裡。院子的大門有軍人站崗。」何仁義緩緩地說。林劍寒點點頭。
「郭勁軍可以把你帶進軍區大院。但他沒法讓你進入曾德全住的院子。」
林劍寒著急地說:「你讓他現在來這裡。一定要想出辦法來。」

一個小時後,郭勁軍來了。林劍友問:「曾德全住的院子是什麼樣子的?」林劍寒說:「你能不能給我們畫個小院子的地圖?」說罷,林劍寒從桌子上拿出一張白紙給郭勁軍。

郭勁軍看到桌子上有張圖。他把那張圖拿到眼前看。「這是什麼東西?」郭勁軍問。林劍寒說:「這是256 號的飛行軌跡圖。何仁義弄來的。你看它上麵寫了『三十度轉彎就用了三分鐘』。」

 

圖片3 256號飛機的飛行軌跡

 

郭勁軍問:「平常要幾分鐘?」
林劍友答:「最多三十秒。」
「潘景寅花了比平時多五倍的時間來轉彎。為什麼?」林劍寒試探性地郭勁軍。
郭勁軍遲疑地說:「林立果逼迫潘景寅轉彎,但潘景寅不想轉彎?」
「在逼迫之下潘景寅要麽不轉彎。要麽以正常速度轉彎。」林劍友說。
林劍寒說:「我們估計,潘景寅要悄悄的轉彎,不讓飛機上的人察覺飛機在轉彎。」
郭勁軍想不出反駁的意見。於是問何仁義:「你覺得呢?」
「我同意。」何仁義平靜地說。
「這個彎是很奇怪。」郭勁軍若有所思。

林劍寒把白紙推到郭勁軍的跟前。郭勁軍開始在白紙上畫院子的大門和曾德全住處的位置圖。

 

圖片4曾德全的住址圖

 

 

林劍友對郭勁軍說:「要不你搞兩套軍裝。我們穿軍裝進這個院子。」郭勁軍說:「哨兵問你進去幹什麼。你怎麼說呢?」林劍友沒有說話。林劍寒說:「是啊。要有個說法才行。」

辦公室裡鴉雀無聲。四個人都在思考。
* - * - * - * - *

到了星期六。四個人在林劍寒的公寓再次聚會。林劍寒的公寓在一幢六層公寓樓的五樓。這片居民區有各色各樣的五層或六層的老房子。何仁義和郭勁軍坐在客廳裡的沙發上。林劍寒和林劍友坐在各自的小凳子上。四個人都在客廳。客廳顯得有些小。

林劍寒說:「聯合艦隊的成員裡,周宇馳是空軍司令部辦公室副主任,於新野是空軍司令部辦公室處長。劉沛豐是空軍黨委辦公室的處長。這三個人都在九月十三號死了。這三個人是林立果的『鐵哥們』。不會是與毛串通的人。」
郭勁軍說:「那個李偉信,最可疑。」
「他與周宇馳,於新野一起舉槍自殺。那兩個人死了。他朝天開槍。活下來了。這傢夥早就跟毛串通在一起了。」林劍友說。
* * * * *
一個年輕女人這時推開公寓門進入客廳。女人紮著馬尾辮,上身穿著一件綠白相間的大圓領針織衣,下麵穿著牛仔褲。看起來乾淨利落,一副週末休閒的打扮。

四個男人都站了起來。林劍寒走到門口,笑容滿麵地給何仁義,郭勁軍做介紹:「這是楊紅梅。我的女朋友。」林劍寒指著何仁義和郭勁軍說:「這是美國來的何仁義,何博士。這是郭勁軍。」

大家互相打了招呼之後,郭勁軍說:「聽說你是武漢市審計局的會計。」
「是的。」
「每天都精打細算,投入是多少,回報是多少。是不是?」
「是的。又怎麼樣?」楊紅梅一邊說,一邊笑著仰了仰自己的頭。
「你說說,林劍寒寫林彪傳。回報率是多少?」郭勁軍問。
楊紅梅瞥了林劍寒一眼,聳聳肩:「不知道。我沒炒過股票。」
林劍寒自嘲地說:「投入了兩年。回報是零。」
郭勁軍故作驚訝地說:「兩年了,回報還是零?」他又問楊紅梅:「他這是潛力股,還是垃圾股?」
楊紅梅微笑著說:「風險股。」
郭勁軍笑著對林劍寒說:「完了!你是垃圾股。」
楊紅梅忙抗議。「我沒那麼說啊!」
林劍寒伸手把楊紅梅拉向自己。楊紅梅靠著林劍寒。林劍寒摟著她的細腰。突然,楊紅梅用手指戳了一下郭勁軍的鼻樑。「你這麼挑撥離間,居心何在?」
郭勁軍用手摸摸自己的鼻樑。「嘿,這丫頭怎麼這麼厲害。」大家都笑了。

楊紅梅看到茶幾上有兩本不像是在中國出版的書。她好奇的問:「這些是什麼書?」
何仁義說:「這是吳法憲寫的回憶錄。上下兩冊。在香港出版的。」
「你帶來的?」
何仁義點點頭。
「這些人,為什麼都把書拿到香港去出版?」
「書裡麵很多東西都太『敏感』。」郭勁軍回答。
「吳法憲的親屬還在國內吧?他們不怕被抓進去?」
林劍寒說:「沒有被抓。吳法憲有個女兒在美國呢。總不能去美國抓人吧?」
「這些人膽子真大。」楊紅梅感嘆地說。

「你們在談什麼呢?」楊紅梅問。
林劍寒馬上說:「隨便瞎聊。你不會有興趣的。」
「不想讓我知道啊?」楊紅梅顯然很敏感。
「我們談的都是些無聊的東西。陳芝麻,爛穀子。」何仁義說。四個男人一致地點頭。

 

 

第五章 曾德全

 

9.13事件前,曾德全是空軍情報部部長。1969年春,林立果成為空軍司令部辦公室副主任,同時兼作戰部副部長。在「聯合艦隊」裡,曾德全是林立果的助手之一,負責管理技術小組。這個小組購買和翻譯當時的西方書刊。購買西方的電台,收音機,錄音機,電視機,照相機,等等。除了研究與軍事有關的西方技術之外,曾德全還負責給林立果購買西方的流行音樂。在全中國人都在唱「語錄歌」,跳「忠字舞」的年代裡,林立果自己沉溺於西方搖滾樂中。

林彪事件之後,曾德全坐了十年的牢。出獄之後,曾德全被安排到湖北省軍區大院裡麵一個小院子裡。小院子的門口有哨兵站崗。曾德全和他太太一直都在軟禁之中。
* * * * *

一個灰濛蒙的早晨,湖北軍區大院裡,一排排的紅磚樓房在綠樹的掩映之中,顯得整齊和有序。這裡沒有喧鬧。整個大院就像一部機器,每天都在有條不紊的運行之中。一個頭髮亂蓬蓬的年輕人來到曾德全住的院子門口。他身上穿著洗得發白的外套,牛仔褲上帶著各種顏色的油漆印記,左肩上扛著工具箱,右手抱著幾個長短大小都不一樣的水管。這個年輕人是林劍寒。

來到哨兵前,林劍寒說:「修水管。」林劍寒的話裡帶有黃岡口音。早晨的太陽還很低。哨兵在晃眼的陽光下看著林劍寒。大概看出了他的輪廓。哨兵問:「誰派你來的?」
「基建的王處長。」
哨兵點點頭。林劍寒走進小院子。小院子裡有幾個兩層樓紅磚房。曾德全的家在左邊房子的一樓。

林劍寒敲了敲曾德全家的門。門自己開了。一個七十歲左右的老婦走到門前。這一定是曾德全的老伴了。林劍寒說:「我是來修水管的。」老婦人有些猶豫。林劍寒說:「聽說浴室有漏水。」老婦人轉身往裡麵走。林劍寒跟著往裡麵走。

這是個老房子。多年前刷的白顏色的牆壁已經變成了灰色。走道黑暗。林劍寒走到浴室門口,碰到正從臥室出來的一個老頭。老頭七十多歲。這肯定是曾德全了。林劍寒用普通話貼著曾德全的耳邊低聲說:「曾部長,我是林劍寒。我是林彪的侄孫。」
曾德全很驚訝。林劍寒說:「我有幾個問題要請教您。」曾德全老婆這時抬頭驚訝地看著林劍寒。曾德全對老婆說:「我先跟他談談。」
曾德全折回臥室。林劍寒跟著他進入臥室。兩個人開始交談。曾德全老婆沒說什麼,自己離開了。
* * * * *

十分鐘後,外麵有個中年軍官走過來跟哨兵談話。談完後,軍官走進小院子。軍官從窗子裡看到曾德全在和林劍寒談話。軍官看到曾德全打開辦公桌下的一個抽屜。林劍寒湊身過去看抽屜裡麵的東西。

軍官疾步地走向曾德全家。推門而入。然後直接往曾德全的臥室走來。軍官把臥室的門一把推開。林劍寒正從曾德全的手裡接過一本書。看到軍官進來,兩個人都嚇了一跳。軍官厲聲問道:「這是什麼?」同時把手伸出來要書。林劍寒躊躇了一刻。然後無奈地把書遞給軍官。軍官看到書名是《時輪金剛修行妙法》。軍官把書來回地翻了翻。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的東西。軍官走到辦公桌旁。曾德全趕緊讓開。軍官俯身在抽屜裡翻了翻。裡麵有幾本書。沒有別的東西。軍官有些失望。但是他並不甘心。軍官問林劍寒:「你在這幹什麼?」林劍寒說:「浴室漏水。」同時用手比劃了一下。說明他是來修水管的。
「身份證?」
林劍寒開始在口袋裡摸。他摸出一盒香煙。趕緊抽出一支遞給軍官。軍官不屑一顧地揮揮手。林劍寒趕緊把手伸進口袋繼續找。他從褲子口袋裡找出了一張臟兮兮的身份證。軍官把身份證拿過來,反複地看了看。「這是舊的身份證。新的呢?」
林劍寒小心翼翼地說:「正要去換呢。馬上就去換。」
軍官大聲地說:「回老家去!換了新的身份證再來。」
林劍寒點點頭。軍官厲聲地說:「走吧。」林劍寒扛起工具箱,抱起水管往外走。

曾德全無奈地看著這一切。在林彪事件之前,也就是很久很久以前,他曾是高級軍官。是國家機器裡的一個部件。他是專政執行者。林彪事件之後,他成了專政的對象。在牢裡他認識了其他被專政的人,學會了如何在專政之下偷生。四十多年過去了,默默忍受變成了他求生的基本技能。變成了性格中的一部分。

* - * - * - * - *

林劍寒走出小院子後,往軍區基建部走去。基建部在另外一個小院子裡。院子裡有個長條的平房。旁邊是停車場。有幾個民工在一輛貨車旁卸貨。林劍寒走進平房中的一間辦公室。坐在裡麵的郭勁軍看到林劍寒馬上站起來:「怎麼樣?」
林劍寒說:「碰到個軍官。好厲害啊!」
「軍官去那兒幹什麼?」
「檢查。差一點被抓走。」
「跟曾德全談了嗎?」
「出去再說吧!」
林劍寒脫下工作服,換上自己的衣服。把蓬亂的頭髮捋了捋。兩個人快步走出辦公室,鑽進停車場裡的一輛轎車。郭勁軍開車,駛出基建部的院子。

 

圖片5  湖北軍區大門

 

十分鐘後,郭勁軍把車開到湖北省軍區大院的門口。他與門衛打了個招呼後,把車開出大院。在車上,林劍寒拿出一個小紙條,打開看。郭勁軍問:「曾德全給你的?」
「對。」
「寫的什麼?」
「有盒錄音帶。」
「錄音帶?飛機駕駛艙的錄音帶?」
「對。」
「在哪裡?」
林劍寒一邊把小紙條給郭勁軍看,一邊說:「要找他。」郭勁軍看了看紙條,沒有說話。

林劍寒在車裡給何仁義打電話。電話裡傳來何仁義急促的聲音:「怎麼樣?」
林劍寒說:「到我家來一下。」
「好,我馬上來。」

郭勁軍把車開到一個公交車站旁停下。林劍寒下車後,郭勁軍的車就走了。郭勁軍開的是從朋友那裡借來的車。他現在要去還車。一輛公交車很快就來了。林劍寒上了公交車。
* * * * *

林劍寒走進家門,發現林劍友與何仁義已在等候。三個人馬上來到餐桌邊坐下。
「曾德全說有一盒錄音帶。錄音帶上記錄了林彪專機駕駛艙裡的談話。」林劍寒說。
「黑匣子和駕駛艙錄音都被俄國人拿走了。中國把那些東西要回來了?我怎麼沒聽說?」何仁義立刻質疑起來。
林劍寒說:「劉沛豐把小艦隊的電台帶上飛機了。」
劉沛豐是聯合艦隊的成員。1971年9月13日淩晨,他隨林立果一起登上了專機。兩小時後,他與其他人一同遇難。

「劉沛豐把電台打開了?」
「對。」
「北京的接收器也打開了?」
「對。黃永奎在北京收到了專機上發出的訊號,並把收到的訊號錄在磁帶上了。」
黃永奎是聯合艦隊裡做技術工作的人之一。「真的嗎?」何仁義興奮地站起來。林劍友撓著頭皮,疑惑地說:「這麼說,劉沛豐把電台放在駕駛艙裡了?」
「對。他自己不在駕駛艙裡。但電台一直在駕駛艙裡。」林劍寒回答。

 

圖片6  林立果聯合艦隊使用的部分西方進口器材

 

何仁義高興地在屋子裡一邊走,一邊揮著手臂。「這麼巧!沒想到!沒想到啊!」林劍寒也興奮地站起來:「找到錄音帶就能夠真相大白。」
「真是老天幫忙,讓我們在黑暗中找到出路!」
「有喝的嗎?」何仁義問。
「有葡萄酒。」林劍寒答。他馬上去廚房拿出一瓶長城乾紅葡萄酒。
「太好了。」何仁義說。
「我還有下酒的東西!」林劍友一邊說,一邊往他的臥室走。很快地,他就拿了一包東西回到餐廳。
「這是什麼?」何仁義問。
「最好的下酒菜。」林劍友一邊答,一邊去廚房拿碟子。林劍友把碟子擺好,把那包東西倒進碟子裡。何仁義這才看到是炒黃豆。
「這是林彪的最愛啊!」何仁義高興地叫起來了。何仁義抓了幾顆放嘴裡。「真香!」

林劍寒拿著三隻酒杯和葡萄酒來到餐桌邊。他把杯子放在桌上,一邊倒酒,一邊說:「可惜林總太早去世了。」
何仁義問:「錄音帶現在在哪兒?」
林劍寒從褲子口袋裡掏出曾德全給他的小紙條。他把紙條放在桌子上。何仁義拿起紙條,看到上麵有「紀南山」三個字。他又看了看紙條的背麵。背麵沒有東西。

三個人都坐下來喝酒。林劍友問:「這是曾德全寫的?」林劍寒點點頭。
「紀南山是誰?」
「9.13事件後,他是專案組的幹部。審查曾德全的人。他知道錄音帶在哪裡。」
「在哪裡?」
「要問紀南山。」
「紀南山在哪裡?」
「曾德全也不知道。」

* * * * *

這時公寓門被推開。楊紅梅走進客廳。三個男人停止了談話。
「怎麼都不說話了?」楊紅梅問。
林劍寒站起來說:「我們在一起亂扯一氣。沒什麼。」
「何博士在這裡,怎麼會是亂扯呢?」
何仁義笑了。「你不知道,我是最喜歡亂扯的人。我太太每天都批評我。」
「怎麼喝起酒來了?」
「隨便喝喝。」林劍寒故作輕鬆地說。
「有什麼好事兒?」
「沒什麼。」
楊紅梅嚴肅地說:「劍寒寫林彪傳我沒有意見。不過千萬不能做違法的事情啊!」
林劍寒不自然地笑了。「我們?我們怎麼會做違法的事情?」
林劍寒對林劍友說:「要不你先去公司吧,我一會兒就過來。」
林劍友點點頭。他拿起酒杯,要與何仁義碰杯。何仁義笑了。三個人再次舉起酒杯,把杯子裡的剩酒一口喝完。林劍友起身離開。
「我也要走了。」何仁義一邊說,一邊也起身離開。

何仁義與林劍友離開公寓之後一起往公交車站走。林劍友說:「楊紅梅現在已經是預備黨員了。」
「是嗎?」對於大陸人申請加入中共,何仁義的一貫態度是不鼓勵,也不反對。
「對。劍寒說,千萬不要在她麵前講細節的事情。」
「我知道。」

兩個人分手後,林劍友坐公交車去順安租車公司上班。何仁義坐公交車回自己的住處。

* - * - * - * - *

夜晚八點鐘,何仁義來到順安汽車租賃公司營業廳。小費在幫助一個女顧客。林劍友在整理當天的單據。何仁義與林劍友打了個招呼後,就去後麵找林劍寒。過了一會兒,何仁義和林劍寒從經理辦公室出來,經公司的後門出去,來到後門外的停車場。一個二十幾歲的矮個子年輕人走進停車場。他叫陳德明。林劍寒中午的時候找了陳德明和另外兩個人,給了他們一些線索,吩咐他們到幾個不同的地方打聽紀南山的住址。

站在停車場的燈光下,看的出來陳德明是農村來的小夥子。林劍寒問:「找到了嗎?」說話直接了當,林劍寒頗有他叔爺的風格。何仁義在心裡笑。
陳德明搖搖頭:「沒有。」
林劍寒給兩個人介紹。「這是陳德明。黃岡老鄉。他在回龍酒家打工。」
「這是何仁義。美國博士。剛從美國回來。也是黃岡老鄉。」
陳德明很熱情地與何仁義握手。
林劍寒對陳德明說:「明天你去青山那邊問問。那邊也有退休軍人。」「好!」
林劍寒給陳德明錢。陳德明露出感謝的笑容。「多謝了!」
這時林劍友拿著幾瓶礦泉水從後門出來。「來喝點水。辛苦了。」
林劍友給陳德明,何仁義,林劍寒每個人一瓶水。

「我們的事情,誰都不能跟外人講啊!」林劍友說。
林劍寒對何仁義說:「尤其不能跟你的表妹講。」
何仁義點點頭:「我知道。」
「她老公是公安局長。她要是知道了,你說她要不要跟老公講呢?哪不是讓她為難嗎?」
何仁義點頭笑了笑。

* * * * *

陳德明問何仁義:「美國人怎麼看林彪?」
「美國人也很有興趣。」
「真的?」
「林彪有好幾次上了時代週刊的封麵呢!」
陳德明問:「你怎麼看林彪?」
陳德明給何仁義的第一印象是樸實,可靠。現在他還發現陳德明說話言簡意賅。何仁義說:「林彪案是個冤案。」
「你覺得林彪在文革中間做壞事了嗎?」
何仁義想了想。小心地說:「他參與了一些壞事。」
林劍寒插進來說:「大家都做了違心的事。又不是一個人!」
何仁義說:「也有人沒有參與。」
「誰?」陳德明問。
「陳雲。」
林劍寒很不高興地說:「陳雲怎麼沒有參加?1970年廬山會議上,他就誣陷陳伯達,落井下石,毫不留情。後來批判林總的時候,他又跳出來誣陷過去的同事。」
何仁義沒有說話。林劍寒說:「沒有一個是清白的。」
何仁義說:「陳雲是在陳伯達已經被打倒,眾人都在他身上踩的時候,他也去踩兩下。林彪可不是這麼簡單。林彪會揣摩毛的意思,迎合毛,做毛的打手。」
林劍寒說:「林彪沒有主動地整任何人。你說林彪是打手。他打誰了?」
何仁義心裡湧出一個名字:羅瑞卿。不過他不願意跟林劍寒吵起來。剛剛建立了關係。哪能為小事情把關係搞僵了?
林劍寒說:「打倒誰誰誰,全都是毛搞的。」何仁義馬上說:「那當然!」
陳德明問何仁義:「林彪有沒有做好事呢?」
何仁義說:「我覺得林彪1969年後的目標是對的。但他的手段一直都有問題。」
陳德明有點好奇:「有什麼問題?」
何仁義說:「一九五九年林彪就不喜歡毛的那套東西,可他仍然違心地給毛抬轎子。」
「哎呀,不就是最後飛機掉下來了。沒有發言權了!」林劍寒大聲地說。
沒有人接林劍寒的話。
「自作聰明的人多了。成王敗寇嘛!」
「就是!」林劍友附和了一聲。
「我沒有成王敗寇的意思。」何仁義說。
「那你是什麼意思?」
何仁義擺擺手。「算了,不說了。」大家沉默了一會兒。
何仁義說:「一九七零年廬山會議。林彪的目標就是要把張春橋轟下去。要讓老幹部復出。這顯然是否定文革。林彪的目標是對的。」
林劍寒說:「林總的方法是讓大家在會議上公開發言。用民主的辦法解決問題。他的方法也是對的!」
「就為了這個,林總把一家人的性命都搭上了。」林劍友說。
林劍寒說:「沒有林總的以死相諫,哪裡會有日後鄧小平的復出?」
何仁義沒聲了。

陳德明與大家告辭。他要去回龍酒家上班。林劍寒說:「我送你回去。」四個男人都鑽進一輛順安的轎車。林劍寒把車開出停車場。到回龍酒家後,陳德明下車。林劍寒把車開到自己的住處。

* - * - * - * - *

林劍寒的客廳有個通向陽台的玻璃門。門敞開著。林劍寒,林劍友,何仁義三個人站在玻璃門邊談話。三個人講話的時候都故意把嗓音壓低了。
何仁義說:「那樣子的話,我們都得藏起來。藏哪裡?藏多久?」
林劍友說:「你還不好辦?回美國不就萬事大吉了?」
「不能上飛機,不能坐火車,我怎麼溜?」
林劍寒說:「等到真相大白了,我們就可以出來了。」
「要是磁帶裡沒有最後幾分鐘的錄音呢?」何仁義問。
「那是誰也沒法保證的。這磁帶非要拿過來不可。」
「對!就是坐牢,也要拿。」林劍友說。
林劍寒點點頭:「四十年過去了。再不抓住機會,以後就沒有了!」
何仁義沒有說話。

林劍寒的手機響了。他立刻掏出手機。拿著電話一邊聽一遍走到餐桌邊。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折疊成小塊的紙。從桌上拿起一支筆。「你說吧。」
林劍友與何仁義走到林劍寒的身邊。兩個人站在旁邊看。林劍寒一邊聽一遍寫。「謝謝你!再見。」林劍寒掛了電話。

看著紙上的地址,何仁義問:「這是紀南山的住址?」林劍寒點點頭。
林劍寒說:「我們明天晚上去見他。」
「後天晚上去吧!我明天晚上有事情。」何仁義說。
「什麼事情?」
「明天晚上有人請客。我必須去。」
「我和劍友去就行了。」
何仁義有些不情願。但也沒有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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