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 剪刀! 布!

一個姐們全家搬到大城市去了, 一大通折騰終於安頓了, 那天給我打電話, 我問她: 到底是大城市, 什麽機會都多, 學校質量又好, 吃住也都方便, 過得還不錯吧?

 

      沒想她就給我倒了三個小時的苦水, 終究一句話: 真後悔搬離小鎮!

 

      首先, 40萬買個連體房子, 放眼望周圍一看, 人家都是八九十上百萬的, 咱家整個一後街的平民, 前庭後院都窄得可憐, 可40萬在咱鎮上住什麽? 三千尺的大宅子都有可能對吧?

 

       "那是, 但你那畢竟是寸土寸金啊, 掙錢的機會也多啊." 我說. 

       " 掙什麽錢! 我帶著三個孩子在哪兒都掙不了, 成天就忙著他們. "

       " 那到底是教學質量比咱小鎮強唄." 我又安慰.

       " 強什麽呀, 別提了!" 一說到孩子, 她義憤填膺: " 這兒的老師, 根本就不在乎孩子的感情, 隻要有點不對勁的就批評, 罰坐 < time out> , 有的幹脆就不理, 涼在一邊不管了, 還跟家長說: 我和你家孩子無法交流. 你說說這不是可笑嗎? 你老師不能和孩子交流是你的失職, 還有臉和家長說? "

 

      這個我很同意, 咱小鎮的學校從來沒有這種情況, 孩子再怎樣老師都對他和善耐心, 老師和學生都像好朋友似的, 可親熱了. 

 

      她又說: " 孩子去學個舞蹈, 到結業的時候你猜怎麽著? 隻有老師認為跳得好的才配上台表演, 認為不好的隻能坐在底下看著!" 

 

      " 那也太缺德了! 對孩子自信心多大的打擊啊!" 我表示同意, 本來去學舞蹈就是給孩子找點兒樂子, 您還整得跟真的似的!  在我們小鎮, 壓根就不提跳得好不好, 每個人跳得都好! 隻要你是這個團體的一員, 哪怕跑個龍套也必須上去露臉. 

 

      這讓我想起我們家大猴子有一年參加夏令營的舞台戲班, 結業表演時, 別說像大猴子這樣的笨蛋了, 就連有一位坐輪椅的殘疾小朋友, 也給她安排了角色, 化了妝, 由別的小朋友推著在台上露了好幾把臉呢, 把那孩子美得大嘴都不知道怎麽合上了, 她的媽在台下一個勁兒地拍照啊! 觀眾一個勁兒地鼓掌! 

 

       " 就是啊! 到了這兒, 本來很輕鬆愉快的事兒, 都讓那些老師給弄得緊張兮兮的. 再比如學鋼琴, 非讓家長在旁邊盯著, 還讓家長記著課程細節, 回去還得負責輔導, 我要能輔導還要你老師幹嗎?"  她說起鋼琴的事, 這又讓我想起我們家大猴子當年學了一小陣子鋼琴, 半個小時一堂課, 家長都把車停在門外樹蔭底下, 看書的看書, 玩手機的玩手機, 你要是非坐在屋裏盯在老師旁邊也太不禮貌了. 

 

     " 還有啊!"  她又說起社會人群的冷漠: " 在咱小鎮的時候, 我帶著三個孩子出門, 比如去買東西, 要是忙著交錢顧不上哪個孩子, 亂跑了, 根本用不著自己去喊他, 肯定不止一個陌生人主動幫你把孩子喊過來, 或者就在旁邊默默幫你照看著, 可是在這兒呢? 這種奇跡不可能出現, 出現的是無數憎惡的眼神, 如果有人開口, 一定是: 你該把你孩子看好! 別讓他亂跑! 他撞著我了! ..." 

 

       " 唉! 那也沒辦法了, 誰讓那裏是人群擁擠的大城市呢, 人口越多的地方, 人情越冷漠, 這就不錯啦, 要是回中國, 你敢這麽帶著孩子到處亂逛嗎? " 我趕緊安慰. 

 

      說起中國, 她又想起那裏遇到的同胞: " 別提啦, 有次帶孩子遊泳, 衝水的時候要排隊, 都排到我們家閨女了, 愣是有一個中國婦女一把把我們孩子推到一邊去, 然後把她們家孩子推到裏麵去衝水, 把我氣得! "  "這種事兒也有?" 我有點意外, 在加拿大, 次序和規則是最重要的, 像插隊這種事在人們眼裏絕對是破壞社會秩序的, 不可容忍的, 別說大人就是孩子也不同意. 

 

      去超市買東西, 你要三個塑料袋, 結果收銀員不小心給了四個, 發現時絕大多數人會主動回過頭把多的一個還給他, 或者多交兩毛錢, 我們同事就說起這個事, 他們發現多給一個塑料袋時已經出了超市大門快上車了, 她女兒非要跑回來交那兩毛錢, 在這個地方長大的孩子都這樣一板一眼的. 

 

    有一回我去超市買指甲油, 打開一瓶聞了聞, 立馬就被我家大猴子死死盯上了, 想換一瓶都不行, " 你如果不想買就不應該打開, 你打開了就一定要買! 這瓶上麵沒有< 試用品> 標簽! " 想混都混不過去, 直走到收銀台大猴子還不忘檢查那瓶是不是還在. 

 

      開車在街道上, 經常碰到一種 " 停" 牌, all way stop sign : 十字路口四輛車, 誰先到誰先走, 而誰先到完全靠目測, 在多倫多時通常大家都覺得自己先到, 於是出現的狀況往往是搶, 好在都是啟動狀況, 再停也容易, 不大會有什麽危險, 可在我們小鎮, 最常出現的狀況是: 都讓對方先走, 於是大家都停在路口, 這時候你就得變換視角, 從車窗觀察對方司機, 他向你揮手就是讓你先走的意思, 為了不耽誤大眾的時間, 我通常先走了, 啟動之後再揮一下手, 意思是謝謝.   有的時候很明顯對方先到了, 他就是不走, 我還趕時間呢, 搞什麽搞? 我於是向他揮手讓他走, 他還是不走, 氣死我了! 我隻好先走,  我說: " 唉, 真是麻煩, 應該重新設計一個規則才好, 不然有時候無所適從啊! " 

 

      兩個猴子坐在後麵, 一聽見要製定新章程< rule > 了, 都很感興趣, 於是開始發動思維, 努力設想. 

 

      小猴子說:" 大家全都下車, 看看就誰先到. " 

      " 如果一起到的呢?" 我問.

      大猴子說  :" 一起到就要保證絕對公平, 大家全都下車, 在馬路中間 石頭! 剪刀! 布!  rock! paper! sissors! 誰贏誰走! " 

 

       誰說俺們小鎮培養不出天才? 城裏人後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