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短暫的春

(2011-08-09 21:56:15) 下一個
        這裏的春是短的。

        今天說這個話卻有些過時了,窗外的人們穿了鮮豔的汗衫,就是說我們已經把這一天當作夏來看待。這全因為夏天在加拿大是短的,為了延長它,我們就縮短了春。

        在四月,甚至三月,我領著兩個活猴子去湖邊,我們穿著棉衣,戴了棉帽,手套,還套上了雪地棉靴。湖邊的兒童樂園裏除了湖風連野鴨都沒有。活猴子要爬滑梯,腳下還有著冰和積雪,湖麵上的冰已經不敢再去踩踏,而波紋依然還被摁在冰層下耐著性子等湖風。

        猛然間,似乎隻過了一周的功夫,湖麵就變藍了,人們開始釣魚,我也胡亂混了兩條來煮湯。小而肥的魚竟滿肚囊的魚籽,刨開肚子時覺得殘忍,好在到我中已經不會動彈了。

       肚裏念著阿彌陀佛,喝掉一大碗雪白的活魚湯,再去湖畔看景,春天已經遊移到了初夏,盡管氣溫隻有20度。夏天金貴,權且稱這為夏。

       轉頭來一想:春天去了哪裏?

      於是我在清晨獨自潛伏進了長條形的小半島,裏麵除了野鴨湖鷗,還有一片他們拉下的綠色的潔淨的大便,竟比楓樹林還要綠得多,因為樹才發芽。

       我想找些嬌嫩的東西,來證明春天是嬌嫩的,像12歲的少女,可那些芽卻看上去十分老成,甚至比我的臉還老成。我很失望,想罵一句,想到不過短短三個月它們就會變成紅,變橙,無奈地掉在湖水裏,出於憐憫,出於憐惜,我閉上了嘴。

      我隻好舉著那不算貴重的照相機胡亂製造了些輕微的機械聲,對著那幾隻大肥鴨。

      野鴨子們步態粗俗,踩過一灘汙物時竟仍舊張著扁嘴呱噪,同時在屁股後麵翹起短尾巴,又一灘新鮮的,冒著熱氣的綠色降臨在雨後的草坪。

        好在一群大鵝趕過來,橘黃的嘴和頭頂,還有一身柔順的白羽毛,姿態優美,步履從容。野鴨子通常成雙成對,見了他們就覺得隱私盡失,隻好重新找個樹蔭去趕春,於是那對野鴨遊走了。

       當然野鵝也會邊吃邊拉,隻因為形態令我悅目,我並不準備鄙薄它們。

       看到有小鬆鼠在樹下竄,楓樹林邊是一片鬆林,地上到處都是都鬆果的殼,而那廝卻仍不知疲倦地咀嚼,搖擺起棕色長尾,鬼頭探腦地轉動一隻小眼珠,我想看到它的另隻眼珠,怎奈它見了我就不動,而我一動,它就驚跑了。

       無聊間,遠遠地看到一條大狗,一條大狼狗,一條氣派非凡的大狼狗!我心中叫聲好,就不再理會野鵝或者鬆鼠,那狗跑到近前,後麵跟著個男人,一個中國男人,那男人戴了頂帽子,帽子上有一排字,那排字我熟悉,正是我們公司的標誌。

       原來是個熟人。

       我們公司幾千人,那人在公司沒跟我打過招呼,我也沒跟他打過招呼,因為他不是帥哥,我想我也不美。那哥們竟咧開嘴跟我笑了,我也咧開嘴:“遛狗呢?”“遛狗!”

       我心裏想的是:這人,牽著狗時倒帥了很多!他心裏想的是:這女人,提個照相機,裝得像個藝術家似的!

       從此在公司我和那哥們偶爾打個招呼了。

       春天不知不覺就過去了,還沒等我回過神,夏天來了。這有多好!我們忍受了半年的積雪嚴冬,等的不就是這一天嗎?(2011.5.1)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