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團聚

趙泳說：“你也是！老不敢上高速永遠都練不出來！得了，明天晚上我帶你去機場接人，叫接送公司，花那冤枉錢純屬有病！”雲飛不好意思：“行，以後多練練車……”趙泳當下推掉了和楊曉涵的約會，雲飛笑著問：“你不是說再見她就抽你？”雲飛說：“最後一次，以後再不見她！”

櫻子來了，帶的行李不多，趙泳打開後備箱蓋子時對雲飛耳語：“難怪你這麽惦記她！”雲飛知道趙泳想說什麽，有些得意地笑笑：“嘿嘿。”趙泳說：“她眼睛帶著鉤，你得留神！”雲飛一愣，趙泳卻拍了下雲飛的肩膀說：“好好過吧，人各有命！”留下句不太吉利的話走了。

雲飛心裏想：我怎麽沒看出櫻子眼睛帶鉤？兩個人在電梯裏各拖著個箱子，雲飛就在對麵的長條鏡子裏看著櫻子，也沒看出鉤，明白了那是因為她的眼睛漂亮，肯定比劉景麗和楊曉涵的漂亮。

出神間電梯停下來，兩人拉著箱子走到房門口，雲飛掏出鑰匙開門，他注意著櫻子的表情，希望她能在房間裏四處走動，打量，會留意到牆上被放大的一副櫻子的黑白照片，會去掀開大花布窗簾看看窗外夜景，會摸摸那張複古派沙發，和特意為它配套的兩個精致棉墊，以及玻璃茶幾上插在陶瓷花瓶裏的一束玫瑰花。

雲飛來加拿大五年還從來沒有把住的地方布置得這麽講究過。

櫻子瀏覽四周，在自己那張照片前說：“這張顯得胖。”雲飛連忙說：“胖點有什麽不好？我就喜歡你胖點。”他想趁機走到背後去抱住她，櫻子又走到臥室門口朝裏一看，一眼看見床前牆上掛著兩人放大的結婚照，又見桌子上也放著一幅結婚照，牙齒在嘴裏咬了一下，才發現雲飛一直在身旁注視自己的表情，不自覺地問：“幹嘛？”

雲飛笑著問：“還有哪兒不滿意？外麵的照片你不喜歡我回頭給你換了！”櫻子說：“放這麽多照片幹嘛？”“是因為我老婆漂亮唄……”雲飛終於忍不住緊緊抱住了櫻子。

雲飛的運氣不好，櫻子這天又掛了紅燈，他很想重蹈新婚夜的舊輒，借她的小手給自己解掉這大半年的相思之苦，怎奈櫻子卻沒了那一回的順從，她說：“我頭疼，飛機上一直睡不著……”雲飛立刻有了罪惡感，放開她的手：“那你趕緊睡吧……”櫻子裹緊了被子，雲飛不知是應該抱著她還是放開她，見她閉上眼睛，自己那一份熱情也散去了。

第二天雲飛帶著櫻子辦完了落地手續，櫻子說：“去買點菜吧！”雲飛一陣欣喜，忙帶著櫻子去華人超市，見櫻子在貨架前穿梭流連，東拿一樣，西撿一樣，還說：“哎呀，連綠豆粉皮都有啊，買兩根黃瓜回家涼拌！香菜還挺新鮮，再買瓶麻油。”他跟在她身後推著購物車，在人群裏顧盼，希望能碰到熟人。

回到家雲飛淘米煮飯，又積極地幫櫻子洗淨了菜，櫻子炒了兩葷一素，把雲飛幸福得暈頭轉向，剛在桌旁坐下就說：“我給老板打電話去，今晚不上班了！”櫻子臉一沉：“你幹嘛？”雲飛看著櫻子的眼睛：“陪老婆……”櫻子陰沉著說：“我不用你陪。”見雲飛仍站起身走向電話，趕緊說：“不是說一天不上班就少賺100塊錢嗎？何必呢？再說我還得倒時差，想清靜地睡覺！”

雲飛坐回到飯桌前：“說的是，時差要倒幾天呢！”夾起一條豬肉排放嘴裏一放：“比餐館裏做得好多了！”又在其它兩個盤子裏猛夾了幾筷子，連添了兩碗米飯。櫻子吃得很少，一邊用筷子尖細心地夾菜，眼睛停在上麵，也不回應雲飛的讚美，像是沒睡醒。

雲飛狼吞虎咽地吃了半桌的菜，見櫻子沒精打采的樣子連忙說：“你也累了，真不該讓你還做飯，以後我學著做。”櫻子看看牆上的鍾：“你幾點上班？”雲飛隻好站起身：“碗筷你就放著，我回來洗，你好好休息，啊？”看了眼鍾，猛把櫻子拉進自己懷裏：“老婆……”

櫻子推開他：“還不趕緊走？遲到了！”

直到走進電梯裏，看著對麵的長條鏡，雲飛心裏才又冒出些鬱悶，隨即又想：那些熱情似火的情侶們恐怕真的隻出現在電影裏，櫻子不願和自己親近是因為她身上不舒服，剛才做的那桌飯菜不是證明她在行一個妻子的職責嗎？在店裏翻錄盜版黃色錄像時，雲飛想那些錄像裏的男女全是變態，正常人絕不會那樣。

臨晨雲飛回家的時候見廚房已經收拾幹淨，碗筷也洗了，心裏感動著輕手輕腳地去開臥室的門，發現門從裏麵反鎖了，怕是門鎖一時間卡住，又兩邊轉了兩轉，房門的確被反鎖，他的心一直沉到了地下停車場。

衝了澡出來時，看見沙發上放著一個張疊起來的毛毯，腦子又卡了殼：“她這是什麽意思？要和自己分房而臥？”趕緊為她辯解：她在倒時差，趕上身體不舒服，怕自己下班回來打擾她休息，櫻子沒別的意思。他在沙發上蓋著毛毯睡了，不多時客廳裏就回蕩起響亮的呼嚕聲。

上午的太陽從窗簾縫裏射進來，睜開眼，臥室的門已經打開，他連忙離開沙發走到臥室門口，見櫻子正坐在電腦前翻看網頁，忙問：“昨晚睡得好嗎？”

“還行。”櫻子說。雲飛又說：“怕你睡著沒敢打擾你。”他沒提鎖門的事，櫻子關了網頁，電腦背景上出現兩個人的結婚合影。雲飛說：“餓了吧？咱們出去吃早點，你喝咖啡嗎？”“喝。”櫻子說著從櫃櫥裏拿出外衣，她臉上已經化好了淡淡的妝。

雲飛把櫻子領到了平素喜歡去的那家咖啡店，上午時光店裏十分繁忙，門口的貨櫃夜車也換成了許多輛小車，雲飛買了兩份套餐和櫻子對麵坐著，看著她漂亮的臉蛋，又看看身邊的座位，心想要是那兩個卡車司機看到櫻子才好呢！這可是我許雲飛的老婆！

櫻子慢慢地吃著煎蛋和三角形烤麵包，抬起頭問：“我要是一句英語都不會說能找著工作嗎？”雲飛說：“急什麽，你先休息段日子。”櫻子說：“也不能老休息啊！”雲飛說：“工作慢慢找著，你要不想在家呆我帶你去英語班報個名。”

櫻子報了免費英文培訓班，雲飛說：“這不是正規上學，覺得累就多休息幾天再來！”兩個人從英語班漫步走回家，櫻子回頭強記了那幾條街的拐彎處，說：“其實離家不遠。”雲飛說：“我早點起來送你。”

第二天一早雲飛在沙發上醒來就不見了櫻子，他耽心櫻子迷路，急忙穿好衣服，匆匆洗了臉開車來到英語班門外，找到她的教室在門外偷偷一看，櫻子正坐在後排聽課，周圍坐著幾個中國人，這才把心放下，又去快餐店買了兩份餐坐在車裏等。

中午時分，雲飛正想拿著午餐送進去，見櫻子已經往停車場這邊走出來，她說：“我看見你在門外扒頭。”她坐進車裏，兩個人吃著快餐，雲飛笑著說：“我怕你走丟，估計你沒帶飯就先給你買了份等著。”櫻子說：“那邊有微波爐，明天我自己帶點飯過來，你別管了。”

雲飛說：“早上我起來送你吧。”櫻子說：“我喜歡走。”雲飛覺得她的時差倒得差不多了，就突然笑著問：“你，你，”他想問：“你大姨媽走了嗎？”終於覺得在吃飯時提這個不合適，終於改口說：“你下午放學別急著走，我來接你。”

櫻子說：“下午放學都5點了，哪來得及接我？你不是5點上班嗎？”雲飛說：“你早十分鍾出來。”櫻子又說：“我喜歡走路。”雲飛鼓足勇氣：“那我半夜下班到家，你，你，你今天晚上就別鎖門了行嗎？”櫻子笑了笑：“你下班都半夜了，我正睡著呢……”“我不惹你，就在床邊上睡，行嗎？”雲飛懇求。櫻子遲疑一下：“行，到時候看吧。”說著把剩下薯條放進紙包，打開車門：“我進去了。”雲飛回到家，整個下午都在猶豫是否將臥室的門鎖拆下來，心想：如果今晚她還鎖門的話，明天一定拆掉它！

臨晨下班雲飛一進大門就去開臥室的門，見門又被反鎖了，心裏有了一刻的衝動，想敲門，手停在門板上，想：多等一天吧，明天再鎖門就敲門，要是敲不開就拆鎖。

其實第二天雲飛不用敲門了，這天他休息。

吃過晚飯雲飛就搶先一步坐進臥室的電腦前，不斷地在論壇裏無目的地瀏覽，在ebay裏東瞧西看，又跑到電驢子裏東找西尋，終於到了晚上十點多，櫻子在客廳廚房裏像個繁忙的主婦，到處打掃得幹幹淨淨，就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雲飛也離開電腦走到沙發邊坐下：“老婆……”櫻子木然地任他摟了，問：“再買台電腦要多少錢？”

雲飛說：“你要用電腦我讓給你，我也沒什麽用。”櫻子說：“買台新的多少錢？”雲飛見她堅持就說：“也沒多少錢，要不這台給你用，我回頭再買一台去。”櫻子說：“你再買一台就放在客廳吧。”她指指客廳裏的餐桌：“這桌子這麽大夠你放的。”

雲飛不甘心自己被全麵趕出了臥室，就不理會這個建議，就在櫻子身上先動動手試探，沒想剛一伸手就被她推開，櫻子站起身：“睡了。”說著去臥室，雲飛生怕她又鎖上門，忙緊跟在後麵閃進臥室。櫻子在電腦前坐下，雲飛不知所措地在她背後站了會，毫無睡意地打了個哈欠：“快11點了，困了，睡吧！”見櫻子不理會，隻好自己一個人上了床拉過被子，呆看櫻子的背影。

這樣僵持了半個小時，雲飛不斷地鼓起勇氣，不斷地幻想著自己站起身走到櫻子背後把她硬抱上床，可所有的動作都被冷冽的冷空氣凍住似的，動彈不得。

    終於，雲飛鼻子裏發出了鼾聲，櫻子這才站起身，走到窗前抽出他腳底的毛毯，關門去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