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情人

 

她去北京開會，告訴了他。

 

坐在她的賓館房間裏，她滿臉是淚。

 

當年分手的時候，她哭得象個淚人似的，卻都沒有今天這麽傷心。當年分手，他們其實都沒覺得失掉對方，可現在，她真正感覺到，她失去他了。

 

“你為什麽哭成這樣？”他問。

“我覺得我真正失去你了。”她直梗梗地說。如果愛他，就應該說真話。

“為什麽？”

“你為什麽剛才買東西的時候把你旁邊那個老人推到一邊？你為什麽剛才在公共汽車上看到一個抱孩子的婦女沒給她讓座？剛才照相的時候，那個抱著孫子的老人本來在我前麵的，你為什麽把我推到她的前麵？”

 

他一臉疑惑，看來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做了，或者這樣做有什麽不對。

“就為這些事？”他問？

“。。。”她語塞了。是啊，就為這些事，在中國人眼裏，這些永遠是小事，她也是中國人，可她怎麽就忍受不了這些小事呢？她在西方生活太久了，她不承認自己不愛國了，她更不承認自己不希望中國好，可是，有這些陋習的中國人，她怎麽也接納不 了。

 

“我改。”

他隻說了兩個字，然後拍了拍她的肩，就走出了她的房間，在她呆在中國的一個星期裏，他們沒再見過麵。

 

一年之內，他們都沒有通話。後來，還是金秋十月，幾乎是同一個時間，她又去開同一個會。她通過郵件告訴了他。他們說好在會場外麵一家咖啡屋喝一杯。

 

她在會場外麵踮足張望了很久，都沒見到他。一個撿垃圾的人卻忽然來到她的麵前，摘下帽子。

“我組織了一個年輕人的誌願者團，每周末都到街上撿垃圾，倒養成了習慣，見到就想撿撿，嗬。。。”他的臉紅紅的。

 

“你生活在國外，在那裏，你的美德得以張揚，就象一件漂亮的衣服穿出去，隻會吸引讚揚的眼光而不會受到打擊一樣。在這裏，做好事要準備好被欺負甚至責難。但謝謝你的提醒，能做一點，我還是做一點。。。”

 

她喉嚨有些發哽。他還是她愛過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