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51)
過客的傾心
每天都會到波士頓的火車南站等車下班,大廳裏熙熙攘攘,今天的車站和昨天的以及明天的大概沒有什麽兩樣,人們在此心不在焉地停留,四方奔走,匆匆而過。
大廳裏有時會放一架三腳鋼琴,但多數時候悄無聲息,不記得或者不在意有誰彈過,大概我下班時己過了表演點,除了幾個節假日,專業團體的惠顧。
眼前走來一位亞洲麵孔的男子,business casual,提一個講究而稍舊的公文包,放下包和咖啡,打開琴蓋,整整衣袖,伸展一下胳膊,開始彈琴。輕柔,舒緩,手指在高音區扣擊,清脆如鈴,有時還有幾處若有所思的拖延,然後琴鍵開始滑動,春雨般的細密,轉而又行雲流水,時激越時低吟,讓我從懷疑到驚訝和享受。接著又是第二首、第三首......都是非常美妙的鋼琴小品,特別像是勞累一天後滋養和放鬆,其中還有自己熟悉,女兒曾經struggle過的名曲。聽曲觀人,他是車站請來的專業琴師嗎?不像,穿衣不夠正式,他鋼琴上連一份琴譜都沒有,隻憑記憶,即興而隨意,彈奏也非天衣無縫,有一曲顯然幾次忘了譜,不明顯的停頓和盤旋,再高山流水地奔湧。可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樂裏,不時閉著雙眼,身體輕微地隨音樂起伏搖擺,置身外的嘈雜零亂於不顧,盡情揮灑音符.....
都是生命的過客,也許我們每天做著必須的、按部就班、“理所當然”的事情。笑問自己,可有如此膽識、才情、自信和內心的強大?再問一年有幾天幾分鍾,可以完全沉醉在自我的世界裏?沒有麵具,沒有雜念,沒有世俗,隻有全情的投入?
旅客穿梭其旁,或停留,或無視,或欣賞,或冷漠。示才於廣眾在不打擾別人的情況下,需要勇氣,可男子此刻彈琴的目的我想不在於“示”或“恃”才,而在於其內心的需求。傾心於一刻是幸福的,至於別人聽不聽,愛不愛,都是過客,誰又真的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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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數時間大廳裏也沒有,節假日或有節目時才推出來。老波士頓人了,謝謝留步!
謝謝你的長篇思考。
這個暑期不安寧,讓我有很多掙紮,才有對終點線的敏感和深思,文章是在飛機上寫的。
人生本該快樂,(其實我多數時光如此),所以考慮這些過於沉重,可人又有生命的無奈,和你聽說的牽掛,思考是痛苦的,盡管我盡力用輕鬆的語氣。
過客,我們都是,可又是自己的主客,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對世界和他人的愛也是局限的。
過客的一刻傾心讓我觸動,幸哉,我還沒有喪失對人和世界的敏感和愛。
謝謝你!問好!
謝謝留言!
人生不是馬拉鬆,同樣有終點線,卻是生與死的區別。
每個人生命的長短看似random,實則fixed。梁實秋慶幸自己能翻譯完《莎士比亞全集》是因為活得夠長久,雖然他是幽默,可也是為了說明時間的重要。不過,我倒覺得,即便沒能完成,也沒有什麽好遺憾的,因為最重要的不是活了多久做了多少,而是找到並且做著自己真正喜歡做的事情,直到生命的FINISH LINE。
“Everybody has to leave, sooner or later.” 我們想活得長久,大多不是因為貪生貪心,而是因為有太多牽掛,那麽就試著放下一部分吧,畢竟,每個人的人生終究還得由自己負責。
過客
我似乎看到了自己,在大街上拿著相機,該跪就跪,該趴就趴……在地上,隻為一個瞬間,算不算是“全情的投入”?:-)
這一年來,每逢節假日就不由自主走出去,身邊走過了無數過客,也成為了無數過客的“過客”。他們不在乎我,但是我在乎他們,這些過客也就因此成了我照片中永恒的主角。我的生活改變了,我也改變了,因為熱愛和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