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如同搬心

記得當初剛搬來這個城市，跟他吵得差點分了。記得清楚的是，有那麽一次，氣得就幾乎奪門而出，被他緊緊拉住。現在，卻都記不起來當初為什麽吵了。人真的是這麽健忘的麽？大概換新地方總是需要時間適應的。五年後的今天，又要搬了，搬去一個跟現在地方比算是鄉村的地方。我有些微微地擔心，但又告訴自己沒什麽可擔心的——都不知道具體要擔心什麽，想什麽都是瞎想，不如到時見招拆招來得實際。 今天去看Ann，他們一家要搬到NY city。 跟她相識很早，最近才熟起來，兩家一起出去吃了兩次飯，挺開心的。最重要的，Ann是個很善良敦厚的人，又挺有趣兒， 像我一樣，是那種對生活充滿激情的人。（對對對，誇自己呢。）對於他們的離去，有些舍不得，但由於我們也要搬，便就好些。見到她時，她很疲憊的樣子，說昨晚大概隻睡了兩個小時的樣子，總覺得有事要做，老想著起床打包。她揉著眼睛，有些傷感地說：“我告訴他，這輩子我最多再搬兩次吧。太累了。” 人年紀漸長，養成的習慣就多，生活方式也越發固定，搬家就像搬心，把一切打亂，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重新從一無所知開始，心裏難免空空落落的。有了孩子規模更大，耗心費神。姥姥總說：“搬家窮三年。”因為每搬一回就要丟一些帶不走的東西。到了新的地方，又要重新置辦，三年都元氣難複。搬家不得不割舍，對我這種超愛攢物件兒、留紀念的人，又如同割心一般。 年輕時，總想著做那個要走的人。分離讓人難過，但離開的那個人心裏總好受一些，比著留下的人，麵對物是人非的煎熬要好。跟朋友吵架總是我先轉身離開，若明知遲早要分開，我也得做那個先說再見的人，好像一轉身一切都可以拋在腦後。後來漸漸明白，自己才是心最軟的那個，說過這麽多次分手再見離婚， 我總是最先心軟，最快反悔，所幸身邊的人還總包容理解……這次搬家，委實不情願，這個城市突然有了恁多的難割舍，走在街上，看著人群，看著藍天白雲，好像一切都是留下的理由。朋友安慰我說：“搬家好啊，至少以後就安定下來了，我們還不知道哪天才能搬呢。”我卻在心裏真真切切地說：“我真的想做那個能留下來的人。” 昨天晚上，在Burger King聽見Aerosmith的Don't want to miss a thing，心裏麵一下稀裏嘩啦的。就是那種難以割舍的感覺，一樣的吧！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若幹年前特別迷這首歌的那段日子裏。 現下這種傷感，跟具體的人或事無關，模糊且籠統，腦海回放一下，原來是林林總總的時間、人物、地點同事件的總和——我這才突然意識到這個城市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麽，自己有多麽喜歡目前的生活方式。搬家，說得輕巧——還要搬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