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22日,我站在美國國旗下,宣誓加入了美國國籍。自今日起,我在口裏,心裏,靈魂裏愛著的中國,將會走下我自己的曆史舞台,從我的祖國演變成我的母國。而我生活了近十二年之久的美國,則一躍成為我的一方國土,我今後生活的依托。
2002年2月,我舍下深愛著的大學裏的教職工作,買了張單程機票,從中國來到美國與先生團聚。原本打算隻在這裏工作兩三年,便可以打道回府,重操舊業的我,從此卻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單行道。
我的心情是複雜的,痛並快樂著。就像羅大佑在《鹿港小鎮》那首歌裏所唱道的,“家鄉的人們得到他們想要的,卻失去他們擁有的。”我內心不平靜之真實原因並不是因為得到了什麽,或者失去了什麽,而是因為我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麽。
我是個幸運的人。不記得是哪個女作家曾經說過,女人到了40歲,如果有一份自己喜歡的工作,健康的身體,愛自己的丈夫,聽話的孩子,她便是成功的。從這點上來講,我是成功的。
我是個從小在蜜罐裏長大的孩子。家鄉的屋子裏有愛我的爸爸媽媽,和關係親密的弟弟妹妹。夏天當滿院子的指甲花和夾竹桃花盛開的時候,還有愛我們的姥姥來與我們同住。我和弟弟妹妹們與院子裏的夾竹桃樹一起年年長高,年年長大。當我們的身量長得和那顆夾竹桃差不多高的時候,姥姥不在了;而當我自己的羽毛漸漸豐滿,我的體重逐年增加,到了無法繼續在父母翅膀的蔭下避風遮雨的時候,我也不得不離開那個叫做家的地方,開始去打拚自己的一片天下。
2002年的2月,當我拉著兩個行李箱,從有著深厚中國曆史和文化底蘊的北京城來到破敗不堪的美國P城的時候,當我看到愛我的老公正歡天喜地的在機場大廳裏等候著我的時候,我的心情是跌宕起伏,錯綜複雜的。
P城陰冷,狹窄,矮小,蕭條的冬日街景衝擊著我的視神經,因為那些神經下麵還鮮活地儲存著北京比比皆是的高樓大廈的倒影。此刻我的心情是複雜的。
我從我愛著的國,和我愛著的父母的家裏分離出來,和老公開始了這裏的生活,建立著,營造著我們自己的一個家。
十二年了,我開始愛上了這裏樸實無華的外表下麵包裹著的文化。這裏有各式各樣的博物館,有樸實耐用的各式建築,有世界知名的交響樂團,有頂級的籃球隊,橄欖球隊,棒球隊,當然還有更知名的常春藤名校。
我和先生從一個單獨的套間開始住起, 先後搬到了一居室,兩居室,然後到了郊區的排屋,然後有了現在自己獨棟的房子。從來時的兩件行李,到了現在的兩個孩子,兩份工作,兩個房子,兩部車子,兩隻貓,一條狗的中產階級的生活,我實現了我的美國夢,我應該是幸福的。
可是我真正想要的是這些嗎?我的內心還缺少點什麽呢?
在北京時我先後從雜亂無章的學生宿舍搬到了與人同住的教工宿舍,然後是單獨的宿舍,然後是一個小套間的家。我的物質當年從未達到過現如今這樣的豐富,但我的心卻被忙忙碌碌的工作所占據,被大學校園裏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的人影所填滿,被夜晚徐徐而來的湖風所薰熱,被我鍾愛的中華文化所影響,所以我簡單的快樂著。
美國的生活是平靜的,美國的人際關係是單純的,這裏的天是藍的,這裏也沒有風沙,這裏的工作和生活永遠是分開的。你什麽都可以想,也什麽都可以不想,你可以生活的很簡單,你也可以生活的很複雜,你的思想是自由的,你還可以隨意表達。
可是我卻無法用他們的文字來表達我自己的情感和思想,所以我也完全無法融入他們的文化。我,一個如此深愛著文字表達的人,卻被這異域的文化甩在了邊緣,拋在了身後。我迷茫著。
作為第一代移民,一個夾縫中的人,我得到了想要的人生價值,事業和物質,但卻失去了我所擁有的寶貴的文化內涵。可是當我回頭觀望來時的路,我感慨我買的是張單程機票,走的也是條單行道,我回不去了。
我是個狹隘,富有小情調的人,所聞所見非常有限,所以眼光也有限。此文其實也完完全全暴露了我自私的心理,及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兩麵性。謝謝大家的提醒。
想來以後我可以做的有下麵幾件事:
1 常常感恩,為自己擁有的感恩。
2 為我已經有的文化內涵多增加些西方文化的外延,使之融會貫通,中西合璧。
3 擴大國的概念,生在中國,活在美國,所以都愛她們。
再次謝謝大家的鼓勵,祝大家周末愉快!
身在曹營心在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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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完全在你自己,隻要你真想回去,而且你也放得下這裏的一切,就肯定能回去。
隻有波士頓有這個資格,費城還不能這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