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是我大學一年級時的同屋。那時候我們18歲。剛剛從高中繁重的考試中解脫出來的我們,心象放飛了的鴿子,在傳說中的大學校園裏翩翩起舞。
已記不清與娟子相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更想不起來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樣子了。現在閉起眼睛,眼前出現的娟子總是那個笑時滿臉都是紅暈的女孩。那時的我忙著參加各樣的大學活動,忙著交各樣的朋友,忙著適應學校裏各樣的環境。娟子,一個留著長發的普通女生,似乎隻是在晚上熄燈睡覺時才能看到一眼的那個鄰床女孩。
娟子引起我關注已是接近第一學期結束時的寒假了。北方的天好冷。不知道什麽原因,娟子最近一下課就徑直往宿舍跑,然後躲在自己床上織毛線。她先是織了條長長的圍巾,足有我一人高,藍白相間,好漂亮,後來又織了雙與圍巾搭配的手套,令我們幾個女生大跌眼鏡。在我們幾個淫威逼迫下娟子紅著臉說她男朋友寒假要從南京來看她,這是她為他準備的禮物。同屋的女士一片嘩然,原來娟子已名花有主了。
於是細看了一下娟子。長發飄飄的她有雙大大的眼睛,笑的時候臉上總會有紅暈。不算出眾,但也算漂亮。她從南方的一個小城市來,普通話裏總帶些南方口音。有時候她也會用一些我從未聽過的詞匯。比如有一次她說她姐姐長的很熱騰,笑的我差點沒噴出飯來。後來想想也對,熱騰的東西才會炙手,可不是嗎。
北方的冬天好冷,風肆意地刮著。寒假快到了,娟子的男朋友如期而至。很儒雅的男生。他比娟子高一級,在南京的名校讀書。他對同屋的每個女生都笑著打招呼,頗得人緣。於是我們全票通過並確定了他和娟子的關係。娟子臉上的紅暈更深了。
以後的日子娟子和他甜蜜地通信交往。每當看到娟子臉上那跳躍般的喜悅,那一定是她收信的日子,那日子娟子臉上的紅暈很深。
娟子第二年的暑假去了南京。在南京的照片中的娟子好美。長發盤起的她,滿臉的幸福滿足。娟子和她的男友在我們心中正在編織著一個愛情童話,而這個童話正是我們這些灰姑娘心中點著的一盞明燈。
日子依舊。轉眼已到了大學的最後一年。同學們個個都在忙著考研,出國,找工作。成績不是很好的娟子,已在當地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肩上的擔子卸了下來,娟子開始享受她大學最後一年的美好生活。那時她已脫去了許多少女的稚氣,化妝技巧也提高了很多。臨近畢業前的她,多了幾分成熟的魅力。
似乎每個周末娟子都是在舞池裏度過的。她的舞技在飛速地提高著,她的長裙在舞池裏旋轉著,她的鞋跟在一點一點加高著,她臉上的紅暈在慢慢消退著,她的風情卻在悄悄成長著。
那天回到宿舍,看到娟子在流淚,上鋪告訴我說娟子跟她男朋友掰了,原因是她在舞池裏認識了另一個男人。娟子經不起他的花言巧語,身心被他俘虜了。
娟子的眼淚沒有帶來我對她任何的同情,相反,性情中的我恨不得上去給她一巴掌。她不但辜負了愛她,為她放棄留在南京工作的男朋友的一片苦心,她更是破滅了她在我心中所編織的愛情童話。童話故事的結尾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為當時娟子的所做所為生氣,為她的前男朋友叫屈,更為當年自己上當受騙而氣憤不已。我這個性情中人,從那一天起直到畢業,從沒正麵和她多說一句話。因為她破滅了我的愛情童話。
畢業後沒再打聽過娟子的消息。出國後偶爾聽同學說娟子和那個人也掰了,後來去了南方,再後來嫁了一個海南的老板,日子過的似乎還可以。
又是好多年過去了。如今已是兩個孩子母親的我,很為自己當時對娟子的態度而後悔。這麽多年生活的沉澱讓我對娟子有了更多的理解。如果現在的我再遇見當年的她的話,我一定先要問問她當時的感受如何,也一定知道對她該說些什麽勸勉的話語。可惜這一切都沒有“如果”了,我們已無法再回到那純真的大學時代,當年的我也真的說不出任何的隻言片語。
一直沒再打聽娟子的近況,不是不能,隻是不願。願意相信她和她的海男老板過的還好。更願時間能平靜娟子那不安的心,抹去那一切的浮華,學會去珍愛她所擁有的一切。
祝福娟子,我曾經同屋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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