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織樵

東山織樵意思是在北加州的山村,有一對夫妻,男的叫東山樵夫,女的叫東山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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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賢妻 (二)

(2011-10-18 11:40:11) 下一個

家有賢妻 ()

零五年九月

 樵夫

前幾天與妻一起去做例行血檢。在前廳等候時,看到一白人老兄,身著工作服,手拿大功率對講機。一邊在等候驗血,一邊用對講機向什麽人交代著什麽事情。醫生叫他時,伴隨他起身的是一陣叮呤鐺啷的亂響。原來這老兄腰上帶了無數大大小小的鑰匙。隨著走路身子的晃動,這些鑰匙自然就跟著大呼小叫了起來。看到這情景,我和妻不自覺地對視了一下。妻對我淺淺地笑了一笑。從驗血處出來,坐在車上,我問妻“剛才在樓裏,看到那白人老兄掛了一身的鑰匙,你笑什麽”? “看到他腰上掛滿了鑰匙,我就想起了我當年在   Rapid City 打工時,腰上也是掛滿了鑰匙,一走路叮呤鐺啷地。看來這人也是個打工的。妻的話很自然地把我的思緒帶回到了過去的歲月。

我出國時,國內的經濟情況遠沒有現在這麽好。記得那時誰家要是萬元戶就會震倒鄰裏一大片了。我出國卷走了家裏所有的積蓄。去掉飛機票錢,也隻能換六十美金。妻是晚我一年半來到美國的。她來時,我的經濟情況不見得比我剛出國時好多少。雖然我在學校裏有資助。但那錢隻夠我交學費的,生活費用還得靠我們自己解決。妻來美國本來也是想繼續深造的,且已被我所在學校的機械係錄取了攻讀碩士學位。無奈家中經濟拮據。她隻好把入學的事放下了,挑起了打工養家這付擔子。

我讀書的學校在美國南達科他州的 Rapid City. 這是美國一個典型的中西部的大學城。城裏沒有什麽工業。雖然地處四位總統頭像的腳下,旅遊業也不十分發達。印象中城裏隻有一家三星或四星級的酒店。每到大學放暑假時,城裏一片蕭條。城裏僅有三,四家中餐館,生意也是半死不活的。留學生們能在中餐館裏找到一份工就已經很不錯了。為了能盡可能地多掙些錢,盡快扭轉家裏的經濟狀況。妻除了在一家中餐館打一份半工外,還經朋友介紹承攬了一些為人家做清潔的工作。妻出國前已是國內一間著名大學的講師了。從一個人人羨慕,尊敬的大學教師到一個為人家打掃廁所,擦玻璃,洗浴室的清潔工,這中間的反差如此之大,我真擔心妻會受不了。但我從來沒有聽妻抱怨過一句。

為人家家庭做清潔工作,多半是在東家不在家的時候做的。所以妻的腰間經常掛滿了大大小小的鑰匙,走起路來叮鐺亂響的。妻的工作主要是吸塵,擦廁所,擦澡間,洗衣,擦灰。這些工作看似簡單,但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完成,就不那麽容易了。雖然她的東家大多是普通人,但花最少的錢,收最大的效益卻是人人都懂的。看到妻早出晚歸的辛苦做工,我多次提出和她一起去工作,但都被她拒絕了。我想她一來是不願意破壞對東家的承諾 (不帶其他人到家裏來),二來是怕打工分我的心。妻曾對我說過抓緊時間把論文寫好,盡快地找到工作,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

妻的客戶中,有一家理發店,要求妻每個星期天去打掃一次。一次兩個小時。由於是周末,加上不是私人住宅,所以這是我唯一能幫妻工作的地方。在兩個小時的時間裏我們要掃地,擦地,擦廁所,擦鏡子,擦灰塵,吸地。每次我們都是馬不停蹄地忙得滿身大汗。真不能想象妻一個人做這些工作時,該又是怎樣一種忙法!妻從小就沒有受過苦。在兄弟姐妹中她是最小的。所以一直被父母視為掌上明珠。她在家裏是不做任何家務的。是什麽力量激勵和支持著她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呢?有時看到妻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家裏,我就會在心裏深深地自責。記得妻剛開始做清潔工作時,回來跟我說:美國人住得房子真大。我這輩子能住上那樣的房子,也就不枉來一趟美國了。那時我曾對自己說,“我這輩子一定要讓妻住上這樣的房子  

     妻的這種腰間掛滿鑰匙的打工生活到我畢業找到工作就結束了。雖然這前後隻有一年的光景,但我能體會到,妻的人生觀在這期間有了很大的變化。妻在離開     Rapid City 前,把她的客戶都介紹給了其他留學生的太太們。那些大大小小的鑰匙也都一並交給了她們。 

如今這樣的生活離開我們已經有十五年多了。這十五年裏妻不但身上不再掛滿了鑰匙,即使是汽車鑰匙她也是從來不帶。甚至她連錢包也懶得帶在身上。然而每當妻看到替人打掃房間的人,看到腰間掛滿鑰匙的人,都不免會感歎一番。看來艱苦的歲月留給人的記憶是不可能忘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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