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到十二點 （三）

（五）

莫非和洋洋在學校的旁邊租了一間帶空調的小房間，那個暑假裏，洋洋除了晚上回家報道，白天幾乎天天都和莫非膩在一起。而一天中至少有半天的時間，兩個人都是在床上。

莫非天賦異柄，而且久戰不疲，每次都能把洋洋一次一次地送上學長無法企及的巔峰。兩個人在那個炎熱的夏天裏嚐遍了各種體位、各種姿勢，性，讓他們愛得死去活來。

洋洋把自己手機裏學長的號碼直接刪除了，然後給莫非設定了一個響當當的名字：大器哥。

幹柴烈火般的夏天過去之後，莫非和洋洋的戀情終於暴光在了眾人麵前。洋洋的家裏人堅決反對洋洋和莫非交往，認為這樣的窮小子，滿大街一劃拉，能劃拉出幾卡車。

當愛情與現實出現衝突的時候，你要麽選擇奮不顧身，要麽選擇就此妥協。但洋洋這次把自己聰明的特長發揮到了極致。她在私下裏與家裏人達成了一個君子協定：家裏人不幹涉她戀愛的自由，但她將來一定會遵從家裏人對她婚姻的安排。奮不顧身和妥協就這麽被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

 大學畢業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莫非都沒有找到一個滿意的工作，而洋洋卻在家人的安排下順利地進入了一家國有商業銀行成了白領。洋洋一直期待著莫非能爭口氣，找到一個體麵的工作好讓自己有籌碼在家裏人麵前為自己的愛情再爭取一把，但是現實的殘酷讓洋洋逐漸發現自己不能再這樣隻活在理想中，於是開始瞞著莫非接受家裏人安排的相親。

莫非知道洋洋變了，以前給洋洋發短信：想你！得到的回複肯定是：想要！

現在，經常會石沉大海，或者：我在開會。

莫非心裏知道，該來的那一天遲早會來。

洋洋在媽媽的啟發下算了一筆賬，以她和莫非現在的收入狀況，不吃不喝，5年也存不出來買一套房的首付。莫非父母家那兩間城郊的破瓦房就算肯賣也未必能買得起一輛二手車，再說，老家的房子賣了，他父母豈不是還要和自己住一起？想到這裏，洋洋徹底泄了氣。

洋洋家親戚最近給洋洋介紹的一個小夥兒，人相當不錯，有房有車有體麵的工作，帶洋洋去消費的地方都是她和莫非以前不敢踏進半步的高檔場所。洋洋知道自己必須做出決定。

洋洋決定和莫非分手的那天早上收到了一條朋友發來的短信雞湯：人生至少要有兩次衝動，一次奮不顧身的愛情，以及另一次奮不顧身的愛情。

這條短信，成了壓斷洋洋愛情信仰的最後一根稻草。

洋洋下班之後約莫非吃了飯，並且主動支付了賬單，然後跟莫非回到他的小屋裏瘋狂地愛了一把。做完愛，莫非問洋洋今天回不回家，洋洋說不回了，我想抱著你睡覺。莫非覺得洋洋的情緒不對，但是心想既然你不說，我又何必問，於是安心睡去。

早上7、8點的時候，莫非醒過來，發現洋洋已經走了，留下一個字條：

非，我是愛你的，但是生活裏不光隻有愛情，還有金錢、社會地位、房子、車子，你除了能給我愛情，其他的，你都給不了，所以我不得不向生活低頭。最近家裏給我介紹了一個對象，人還不錯，不管我們以後是否能像我跟你一樣的相愛，但是至少，我上麵說的那些，他都能給我。

非，最後求你，如果你愛我，就請你放手！

莫非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看著洋洋留下的字條，還是忍不住放聲大哭。

 （六）

莫非沉淪了好多天，情緒壞到了極點，每天不能工作，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腦袋裏隻要一想到洋洋，心裏就會有被撕扯的感覺。

莫非把洋洋的字條拍成了照片發給了自己的鐵哥們兒，說：以後如果我忘記了，請你記得提醒我。

鐵哥們兒給莫非回了一條雞湯：在學長最美好的年月裏，他談過四場異地戀，然而真愛終究抵不過現實，全都分手了，他說，四個地方輪番跑真的太累了。

莫非看完居然笑出了聲。

莫非再次走出屋子以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辭掉了現在的工作。他決定遠遠的離開這個城市去尋找新的生活。洋洋沒有給自己一個體麵的結束，其實她本來可以不說這些的。不過，話說回來，連莫非自己也不清楚，洋洋如果不說得這樣絕情，自己會不會就此放手。

莫非在深圳找了一份辦公室的工作，收入雖不高，但公司很大，有極大的上升空間。公司在菲律賓買了一個開采鐵礦石的項目，但是當地土匪橫行，官匪一家，公司不得不雇傭專業的持槍保鏢保護雇員。有時候，為了清理礦區，甚至需要請軍隊跟土匪作戰。這樣一個高危險的工作，公司沒人願意去幹，但是莫非主動申請要去，他這次是真的拚了。

在菲律賓工作的那幾年讓莫非變成異常鐵腕和果敢，他曾經帶領雇傭軍與土匪幾次交火，幾次與死亡擦肩而過。回國之後的幾年，莫非的果敢和鐵腕得到了公司高層的賞識，一路直升到公司水電集團的副總。而這個水電集團，擁有全國的100多家中小型水電站的股權。

莫非成為莫總之後，讀了一個碩士，養了一條狗，給父母和自己各買了一套房，但就是不談戀愛。因為他已經不會去愛。

然而恥辱是男人的G點，麵子是男人的軟肋。

莫非在父母的催逼下後來還是結了婚，對方是一個時裝模特，雖然他並不十分愛她，但至少，在這個看臉的世界裏，他還有麵子。

莫非結婚的另一個原因是洋洋離婚了，她一直很努力地想和莫非破鏡重圓。但莫非不想原諒她，所以隻好用這種方式讓她死了這條心。

大概畢業了10多年後，莫非再次回到當初讀書的城市，一幫哥們兒酒足飯飽之後決定去K歌。洋洋不知道從哪裏知道莫非回來的消息，一直不停地給莫非發短消息要求見一麵。

莫非硬著心，就是不理，直到看到：莫非，如果當初我不那麽傷害你，你絕對不會有今天，所以，是我成就了你！你以前說過，你會永遠對我好，離開你之後，我每天都在後悔，我的心每天都在流淚。我真的不知道，原來我是那麽的愛你！！！我知道你結婚了，但是我不在乎！！！

莫非咀嚼著“如果當初我不那麽傷害你，你絕對不會有今天”這句話終於釋然了，的確，如果洋洋不離開自己，也許他莫非今天還隻是一個普通的辦公室文員，下班之後隻能圍著鍋碗灶台亂轉。水能載舟，亦能煮粥。

當初對洋洋的愛，開始一點一點地流回到莫非的身體裏。

洋洋出現在K房的時候大家都很沉默，因為洋洋和莫非的故事，在座的同學都一清二楚。洋洋勉強笑了笑說：我今天就是來聽你們給我上人生課的。或者你們要想笑話我，那你們就笑吧。我已經傻B了一次，不想再傻B第二次。說完，洋洋挽著莫非的胳膊坐在了下來，一臉的落寞。

莫非沒有推開洋洋的力氣，因為他見到洋洋的第一天，洋洋也是這樣挽著他的胳膊，那天，她的臉上如山花般綻放著……

大夥兒坐了一會兒都知趣地陸續告辭。莫非的鐵哥們兒覺得雖然挺殘忍，但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莫非，因此走後給莫非發了一條短信：你當初讓我一定要記得提醒你，現在你有三個選擇，你可以在明天早上7、8點的時候離開她，或者和她一起睡到12點，再或者，你可以今天晚上就把她送回家。怎麽選，你自己看著辦。

莫非看著鐵哥們兒的短信，覺得頭真的很暈……

 （莫非的故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