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子並不是大氣汙染專業人員,雖然他很努力,但其在《穹頂》的評論中,仍難免露怯。
筆者從事大氣環境十來年,發表十幾篇專業文章,所做項目包含聯邦,州,縣,市各級政府和各種工業企業,從儀器監測到各種模型,法規谘詢,幾乎玩了個遍。對大氣環境的問題自認還是有發言權的。
1, 玩具熊。他的大段演繹純屬多餘,沒有任何意義。誰告訴他這個熊是新的?他怎麽知道玩具熊有多少經曆,換了幾道手?
2, “柴靜談到她在生下女兒從醫院回家的路上,...”那一段。洛杉磯乃至南加州是全美空氣質量最差的地方。如果趕上交通高峰,路上的空氣質量可能會很差的。方舟子的質疑沒有切實的依據。
3, 炒菜PM2.5。“炒菜油煙中的致癌物比大氣汙染的多得多、嚴重得多“。他從哪得出的這個結論?跟哪裏的大氣比?“這應該是其采樣儀搜集到的致癌物以及黑乎乎的汙染物的主要來源。“ 他如何知道那個采樣器當時在工作而柴靜又是用的那個樣品?他如何知道那些濾片上的汙染物源於炒菜?柴靜炒菜的油煙有那麽黑嗎?油煙的顆粒物濃度大約20-200微克/立方米,柴靜得連續不停地炒多少個小時才能收集那麽多汙染物?當然,我同意盡量避免油煙。老百姓這點自由還是有的。
4, 孝義標準的不同。方舟子在這個問題上扣得很細,說明下了功夫。但柴靜不熟悉這個國標的變化也很正常。這個2012的標準2016年才會在全國實行,北京先行一步,在2013年實施,而孝感乃至全國到現在仍在采用舊標準。柴靜團隊隻是不知道北京的土政策。我們把標準放下,按方文中的濃度來看,北京大氣為0.035,孝義排放源處為0.09。如果你熟悉大氣擴散的原理,你就會發現北京的濃度太高了。從排放源擴散到大氣,經過稀釋,濃度應該下降到百分之一左右。而北京竟然是40%!北京人的處境沒比孝義人好太多。
5, 12分34秒的圖表。首先柴靜沒有改數據。相對AE的原文,數據點沒變,隻是連線變了。而且那個修改也不是柴靜團隊做的。因為劇中圖裏的連線是回歸擬合,包括顯示的方程和顯著性檢驗,這些都不是柴靜的團隊所能做的。應該是原作者進一步的數據處理。另外,方舟子沒有看懂那個圖,而且也沒仔細閱讀原文。那個圖根本不是顯示死亡率和PM2.5的關係,而是死亡率上升和PM2.5的關係。隻要在0以上,就意味著PM2.5造成更多的死亡。圖中每年的起伏,僅說明每單位PM2.5對應具體死亡率的增加不同。至於為什麽每年不一樣,原文沒有解釋,而看成隨機變化,很可能因為沒有足夠的數據。我猜測是PM2.5組成的變化。十年前北京的顆粒物以沙塵為主,雖然量大,但沒有太大毒性。但今年來已經變了,毒性變大,死亡率增加對PM2.5濃度的敏感性也就上升了。
關於AE的那篇文章再說幾句。那篇文章用每天的PM2.5, PMc, AQI, 溫度,濕度和死亡率的變化做統計模型分析。模型校正後,再把PM2.5單獨拿出重構死亡率的變化,即圖6。直接看死亡率和PM2.5比較困難,因為溫度等會幹擾造車過兩者的關係不清楚。
有人指責這種基於觀測的分析不能給出因果性。這不奇怪,因為基於觀測數據的統計分析本來就不定義因果關係。在自然科學屆,因果關係是通過實驗確定的。而大氣科學和健康領域通過Chamber study 和Exposure study來確定因果關係,和基於觀測的數據相互配合。這種研究已經進行幾十年了,隻是《穹頂》中沒有提及。
大氣環境是很複雜的問題,也是跨學科的問題。涉及大氣化學,流體力學,熱力學,反應工程,氣象學,統計學及信號分析,醫學,乃至還有經濟學,法學等。《穹頂》中采訪的研究人員堪稱其中一項甚至幾項的專家。方舟子不知敢自稱其中熟悉其中幾項。其文中大量采用沒有切實依據的想象去攻擊別人造假,其本身不是造假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