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繩古驢(2)---- 童年西北
(2011-01-27 20:1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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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幾歲的時候,山姨帶著我坐上火車,來到這遙遠的西北,水口穀城。“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刃山”,神似其寫照。毫無疑問,來水口穀城的目的是讓我回到父母身邊,以免我再大些有不認爹媽的風險。見過父母,豈有不認之理,他們太和藹真切了。盡管如此,還是覺得山姨是我的主心骨。轉眼數日,山姨要回東北老家了,還要我留下,雲雲。我也沒反對,也沒鬧,隻是總留意著山姨。那天,和爸媽去火車站送山姨上車,我的兩條小腿兒在他們前麵跑得飛快,說是給山姨占座位。我搶先上了火車,真給山姨占了個座位,還給自己也占了個座位。父母都沒轍,於是我又跟著山姨回到東北姥姥家。
又過了一年,我父母回東北探親,把我“請”回了西北。父母去上班,把我送到一個老太太家看護。後來我媽說起,我當時很嬌氣又怕生,老要抱著。看護我的老阿姨覺得太吃力,很快就不幹了。於是,我媽隻好打電報請我山姨再來照看我。太陽從東方升起,我山姨來了!記得,我不笨不傻,但語言功能發育得晚,都好幾歲了,話一直說不全。後來,突然有一天,太陽又從東方升起,我什嬤話都會說,而且說得非常好。好像我學會走路也是如此,突然有那嬤一天,還不會走呢,直接能跑了。
又過了一年,我們搬到了一個新的地方,秦湯蝦。當然,這地方還是在西北,黃河邊上,依然是“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刃山”。所不同的是這兒離黃河更近,這孤城裏偉岸的楊樹更是多起來。一排平房圍成半個四合院兒,我家在靠近拐角的地方。兩間房,裏外屋,頭上進門處是小廚房。房後窗外不遠處是一個大土崗,土崗的頂部有四五個煙筒一樣的鐵管,鐵管頂部有防雨的鐵皮帽子。這山崗下麵是一個地下蓄水池,這些鐵管是地下蓄水池的通氣口。我們這些小孩子時常會向鐵管裏扔石頭,聽那撲通撲通的水聲和不絕於耳的回音。站在土崗上遠眺,遼闊的大地盡收眼底。遠處是青色的峻崤挺拔的賀蘭山,山連山,山山相連。山巒的中央有一豁口,豁口邊高高的山頂上,巍峨聳立著雄偉的圓形烽火台。外鄉人見了都不禁要問,那圓形的東西是個啥家夥?更有一條筆直的大道像劍一般的插入山口,直入山中。近處是非常平緩起伏的小山丘,丘丘相擁,如同湧浪連綿的大海,湧向賀蘭山腳下開闊的一馬平川。天是藍色的,這海不是。這海冬天是黃色的荒草原,春天是淡棕色的,夏天是綠色的原野,秋天是褐色的。除了這自然生長的野草,也隻有零星低矮的小白樺樹,視野無屏障,如若當地回民老鄉的心底一樣淳樸明了。
賀蘭山是天然屏障,擋住了西邊騰格裏沙漠的沙丘,才有這水鄉般的黃河穀地。不久,我奶奶從東北來了,送來我的妹妹。我妹妹比我還嬌氣,碰不得,一碰便哭,當時很驚訝的發現,她還不會數數。不過,她是最有個性的,不向任何人低頭,包括父母。另外,她省略了所有家庭稱呼,包括對爹媽的稱呼,一概用一個詞兒代替,“咱家人”。她身體素質較大姐和我要好,很少得病,但一旦生病就很難辦,因為吃藥對於她如過鬼門關。隻好將藥碎成小塊兒,還是咽不下,再磨成麵衝水喝,又嫌苦,最後是放在餃子裏吃下去的。那時的我吃起藥來,如同吃糖豆,去打針,都是昂首闊步。雖然我們各有不同,但我們姐弟妹三人在一起玩得很開心,我們都聽大姐的,她帶著我們跑遍了附近的所有山丘。我們在一起采花,挖草根,剝樺樹皮,還有一項最動魄的是打馬蛇子(蜥蜴)!那兒地是半沙土,蜥蜴很多,我們常拿著柳條,拚命追趕,追上後對準蜥蜴輕輕一抽,蜥蜴就麻木僵硬了。穿成串,拿回家喂雞,雞很喜歡吃。那時,就連雞都吃得是鮮活食物,何況人乎? 秦湯蝦的地方老鄉不吃魚,常此下來,有水之處便有魚群,大大小小的。於是我爹作了鉤,織了網,白天上班,晚上打魚,一宿二半夜,成麻袋的魚背回家,一時吃不了,隻好曬成魚幹屯起來。 我爹打魚成癮,我媽隻好半夜打著手電去尋並勸回家來。
大西北,天高帝王遠,無慮的時光蕩去得飛快,輪回到七十年代。還沒上學,母親已教我識字,她要我造句,我順嘴拿副統帥的名字開刀,“林,樹林;彪,彪形” ,母親趕快製止我。似乎對那兒的雪沒啥印象,倒是對刮大風印象深刻,一夜大風,晨時醒來,門角已被埋過。隴西的地震是自古以來的,好像是六月的一天,中午時分,吃著飯,突然地震了,大家都飛快跑出平房,覺得心跳得比地震還厲害。剩下的是反修防修的頭等大事,我家房後挖了個大洞,挖出的沙已積到後窗台那末高。先是斜洞挖穿沙層,到了泥層才是平洞,我們這些小孩又在斜洞壁上挖出小地道,進行填足之作。鄰居裏,我唯一清晰記著的是那位有口吃的叔叔,他很喜歡逗我玩,飯後會用筷子頂著能轉的空碗,我則喜歡學習他那不流利的話語。不久,我說話也結巴起來,於是我媽禁止我再接近他。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