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父親給我們講如下的故事我還真沒想到在八路軍那個年代我軍就有了特務部隊。
父親所在的那支部隊是一個特務營,以收集情報為主要任務。這個營集中了從地方和部隊招集而來的各種各樣的人才。聽父親說有神槍手,有會飛簷走壁的,有的是擒拿格鬥的高手,有會日語,有會幾個地方方言的,有會演戲的,也就是會男扮女裝成老太婆大嬸大嫂和大姑娘的。總之,為了得到情報什麽樣的人都能在這支部隊裏找到。至於有沒有神偷沒聽父親說起過,但是曾聽父親講到在一次聯歡會上有兩個戰友在台上表演一個小節目(小品)。就是一個人將另一個人的內衣口袋裏的鋼筆呀,小紙幣什麽的弄到自已的口袋裏,神不知鬼不覺的,小品很受歡迎。在我看來應該就是神偷了.
父親的生命第一次出現的險情是在一次分組練習組裝各種爆炸物時,一個戰友不慎引爆了剛組裝好的手溜彈。隻見那個手溜彈快速地打著轉,向父親的腳肚子旁快速地轉來,父親本能地想一腳踢飛它,但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動作隻覺得一陣強大的震動,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等父親醒過來才知道離手溜彈幾米遠的戰友一個遇難一個受傷,而離得最近的父親卻毫發無損,隻是震暈了。記得父親在講述到這時總是停頓一下,然後會歪著頭,望著遠方的某處,眼神迷惘的說:“怎麽會是這樣,怎麽會是樣。。。。”
第二次險情也很離奇。要去執行任務了,這次父親扮成一個跟母親一起進城抓藥的十幾歲的孩子。其實是去抓一個二鬼子回來審訊。還有許多扮成不同身份的戰友同時做掩護。出發前,父親將一個護身附隨手放在了左邊的上衣口貸裏。那是一個銀子鑄成的象一個銅錢大小。平時父親都是掛在脖子上的。那是父親參軍時父親的父親送給父親的。爺爺是圖個安全,父親帶著它是圖個紀念。父親始終記得爺爺站在村口的那棵大樹下目送著父親離家去參軍,當父親回頭時爺爺就揮揮手,再回頭時,又揮揮手。。。父親說那是他和爺爺的最後的一次見麵。
任務執行得一路都很順利,事先已偵查好了要抓的二鬼子住在城裏的地方。就在即將出城門時,被發現了,交上了火,在交火時,父親隻覺得胸口被什麽撞了一下,也想不了那麽多,在城裏城外戰友們的掩護下他們安全的回到了營地。父親說那二鬼子被他押著是一路沒命的狂奔,知道跑慢了就沒命了。有一陣父親幾乎是被綁著他的繩子拖著跑。
放鬆下來了大夥才發現父親的上衣口袋上有一個洞,父親伸手一掏,和護身附一起掏出來的還有一顆子彈頭。那護身附被打了一個深深的凹。正是這個護身附救了父親一命。可惜的是,這個護身附在南征北戰時弄丟了。
父親在說到第三次險情時心情異常地沉重,沉重的父親總是在最後說:“多可惜啊。那麽多的戰友啊,最多也就二十多歲呢。個個都是都是多才多藝,多才多藝啊。”這個故事我隻聽過二次。一次是在父親當得知他得了腸癌我回國探親時,一次是在父親病重時躺在病床上向我再次講起。也許是父親認為我們那時還太小,不願讓小小的我們麵對這慘烈的一幕,或許是父親從來就回避著去碰那最深處的傷痛。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更加懷念那些早早世去的戰友們,我們才知父親還有那麽一段不為人知的傷悲。
故事是這樣的。
一日,他們得到一個情報,在幾十裏外的一個小村落裏駐紮了一個排的鬼子。在證實了這條情報後,營長果斷地做出了決定,速戰速決消滅鬼子。當時教導員建議是否先通報軍區,再做行動。營長說來不及了,不就是一個排,二十多個鬼子嘛,我們全營出動。十倍於他,還不小菜一盤。就是這個草率的決定鑄成了致命的大錯。
全營得到命令,第二天一早出發,快速行動,在敵人的增緩來到之前解決戰鬥。
鬼子的一個排對久經戰場的全營管兵來說實不算什麽。大夥說說笑笑地洗洗睡了,隻等第二天一早就出發。就在這個半夜,父親突然發起高燒來,通身發燙,直到早上頭暈眼花起不了床。先是營長問,你行嗎?父親好強說行。教導員來看了一會說,算了我看你滿臉通紅別去了,不缺你一人。就這樣父親留了下來和一個班的事炊員留守營地。
部隊開發後不久,他們開始聽到槍聲,而且越來越密集,還有一些炮聲。父親比竟是剛入伍不久,隻是覺得槍聲比任何時候都密集。一個老兵有點不放心地說,哪兒不對,咋還有炮聲?後來一切安靜下來。一個小時,二個小時,,,一個人影也不見回來,大夥越來越覺得不對勁,煩燥不安。後來那個老兵拉過一匹快馬說,我現在去軍部。。。軍部得到消息已知大事不好,趕緊帶著部隊趕去,已太遲。據後來打掃戰場的人說,太慘烈了,全村的各個角落,房頂樹上,到處都是戰友們的屍體。他們打光了最後一粒子彈,和鬼子拚了刺刀。
後來得知,那一個排是鬼子精心設的一計,等全營官兵進村後整一個團的敵人將村子團團圍死。敵眾我寡,全營官兵進行了殊死的抵抗全部壯烈戰死。
後記;這個特務營的編製後來被取消。可能的原因之一是很難在短時間內湊齊那麽多身手不凡的人。父親後來調去軍部,經過了國共合作,日本投降,打過長江。占領南京總統府就是父親所在的那個軍。
由於父親寫得一手好毛筆字再加上父親聰明好學,常在軍報上發表文章,在新中國成立後進入南京政治軍事學院員成了解放後我軍第一批正規的軍事大學生。軍人是父親一生的職業,直到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