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萱感覺晴天霹靂,渾身的血液好像都湧到了腦門。她已不記得那天晚上他們是怎樣結束對話的了,她隻知道自己一個晚上都在顫抖,輾轉難眠。
第二天一早她就離開了家,早餐也沒吃。一整天她都很忙綠,她把自己弄得很忙綠,不能有半點空閑。下班時她有點暈眩,但是她不敢回家,她打了個電話給程菲,問她能不能過來。
“萱,你怎麽了,你的聲音不對勁啊!”菲在電話那邊說。
“我……”萱竟一下子哽咽起來。
程菲二話不說,最短時間內就來到了萱的公司樓下,當她見到萱,嚇了一大跳!
“萱,你。。你的樣子怎麽這麽殘啊?”雲萱是那種天塌下來都要理順容顏的人,即使在她最慌亂的時候,也從未見她這樣焉過。
“於晨他,他說要出家!”忍了一整天,在這一刻雲萱再也忍不住,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眼淚竟撲撲地掉下來。
“快別慌,先說清楚!”菲扶她坐下,安慰著她。
萱於是將這段時間於晨的表現,將他昨天說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程菲。
程菲聽後,沉吟了好久,然後突然說:“於晨可能是患了憂鬱症呢!”
“憂鬱症!”林雲萱大吃一驚。
“是的,這是一種病,很多人以為隻是性格上的缺點,但其實不是,這真的是一種病,需要治療的。象他這樣孤僻、厭世、逃離,都是憂鬱症的一些症狀,它潛藏很深,但爆發力也很強,有時會有意想不到的後果……”
“等等!那個香港影星張國榮,不就是因為憂鬱症跳樓的!”雲萱驚慌地說。
“於晨應該沒那麽嚴重啦!這也不是什麽不治之症,最重要是要麵對它,我以前有個同事就患了這病,一開始我們還以為他工作表現差,幸好他的家人及時把他拉去看醫生,後來診斷出來是‘憂鬱症’,接受了很長一段時間治療,現在基本上好了。”
“於晨他自己知不知道呢?這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的……”雲萱已經有點六神無主了。
“萱,我們這樣猜來猜去都沒用,如果真的是病,就要及早醫治,我有一個朋友是這方麵的專家,你不如帶於晨去檢查一下吧!”
不知為什麽和程菲談完,林雲萱反而覺得沒那麽害怕了。
那天晚上雲萱回到家,她出乎意料地冷靜。
於晨依然坐在沙發裏等她,燈亮著。雲萱走過去,說:“我們談談?”
“萱,我知道我這樣的想法很瘋狂,也很自私,我。。。對不起你和琳琳。但是,我是經過一段時間的深思熟慮,我確實覺得以我目前的狀況,出家是最合適的。”於晨說。
雲萱望著他,她突然發現,於晨瘦了好多,她突然覺得他象個孩子似的,這個男人看似冷漠的外表下麵,其實掩藏著多少的無助孤獨,如果,他真的是患了病,他每天承受著多大的痛苦,而他一直一個人撐著…… 她的心抽搐一般地痛起來。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溫柔地說:
“晨,我們剛結婚的時候不是說過,對方有什麽理想、夢想,我們都要盡量支持他。結婚前我說要過一個浪漫的蜜月,去一個特別的地方,你於是省吃儉用了好幾個月,真的帶我去南半球那個小島上狠狠地浪漫了一把,也狠狠地把錢都花光了!後來我又突然說要學開車,你明知道我沒什麽方向感,但還是支持我,每天送我去,膽戰心驚地在一旁看著我……無論我有什麽夢想,你總是想辦法幫我實現,而我,卻從來沒為你實現過什麽。如果,這真的是你深思熟慮後作出的決定,我想我。。我也會支持的,我唯一的請求是,希望你是在完完全全健康的情況下作出這一個決定的,這樣你不會有任何後悔,我也不會有任何遺憾了。你能不能當是為了我和琳琳,答應我這一個請求,讓我陪你去看一次醫生,求你了!”萱哀求地望著他。
於晨望著她,心軟化了。“好吧,我跟你去看一次。”
於晨終於被診斷出,他患上憂鬱症。
當他知道這一結果,他幾乎是歇斯底裏地叫了出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得了憂鬱症。
而林雲萱懸著的心,這一刻反而放下來了。
“現在你知道了,你隻是患病了,實在無需太自責或自疚。醫生不是說了嗎,這也不是什麽不治之症,隻要肯麵對它,接受治療,是有很大機會痊愈的。”
“你一早就知道我有憂鬱症?”
“不知道,也隻是猜的,之前對這病一無所知,後來,了解了一下……”
“是不是覺我得很可怕?”
“不是,隻是擔心,非常的擔心,因為我知道這病,患者的身心會非常痛苦。”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覺得自己心裏好象有頭獅子,一直咬噬著我,有時候它要把我的五髒六腑吃掉,有時候它又象要從裏麵衝出來。我拚命地壓製它,按住它,與它搏鬥,經常鬥得精疲力盡……而隻有在我讀著佛教書的時候,我才能稍稍地控製它,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寧。”
雲萱走到於晨麵前,望著他,說:
“晨,以前無論我還是琳琳病了,你總是細心照顧我們,直到我們病好。現在你病了,你也讓我照顧你,好不好?讓我們一起與這頭獅子搏鬥吧,我想兩個人的力量,總會比一個人大的,我在健身院這些年,花拳繡腿的功夫總學會一點點,打不過,也可以嚇唬它一下……”
於晨有點苦笑不得,他撫著她的頭發,說:
“傻瓜,這個病哪象你們發個燒感個冒,幾天就能好的!這可是一場持久戰,我就怕你的花拳繡腿還沒有使出來,就被這頭獅子咬死了呢!”
“不會的,我們一點會戰勝它,我很有信心!我隻想請求你一件事,在你完全康複之前,不要作出任何人生的重要選擇,可以嗎?”她再一次懇求地望著他。
“好的,老婆,我答應你。”於晨說。
那一晚雲萱覺得心情很舒暢,她已經很久沒有與於晨這樣推心置腹地談過話了。他終於肯走出他的房門,她也終於找到了那個破冰點!生病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病人沒有意識到自己生病,或不肯醫治,現在既然於晨肯麵對這個現實,肯接受治療,她真的覺得,沒什麽好可怕的!
第二天一下班她就直奔俱樂部,一見到任先生,她就對他說:
“任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不可以做你的舞伴了!家裏有點事,我要多花時間去處理,怕不能常來了,你還是另找一個舞伴吧!”
任先生望著她,還是那樣溫柔地笑:
“終於到了要跨過那道坎的時候了?”
“是的,要打獅子!”
“打獅子?”他一臉不解。
“嗬嗬。。。”雲萱咯咯笑著。
“好吧!”他也沒有多問,“鍛煉還是很重要,什麽時候打完獅子,就回來看看我這個老朋友。”
“一定的。”萱說。
她讓於晨向公司請一段時間的假,她開始每天督促著他吃藥,盡可能地留在他身邊,陪他說話。她嚐試著拉他出去,但他挺抗拒,她於是在家裏安排一些聚會,邀請於晨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在好友的暢談中讓他放鬆自己。她看得出有些事情他不大願意做,但他也意識到自己在接受治療中,所以也盡量配合,這讓雲萱挺感動。一段時間過去了,於晨的病情反反複複,有時候有點好轉,但過一會兒又回到原樣。雲萱看在眼裏,心裏著急,她看得出於晨也很沮喪。
這天她早早地為於晨收拾好東西,放在他麵前,說:
“出去!”
“去哪?”於晨一臉的迷惑。
“出家!”雲萱狠狠說。
- 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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