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悠然
心簡單，世界就簡單
聽說：上帝為你關上這扇門，便會為你開啟另外一扇窗。
但是吳啟明覺得：這次，上帝將他所有的門窗都關上了。
半個月前的那一場車禍，一夜之間，好象將他從天堂拉下了地獄。
他曾經是那麽年輕、富有、帥氣，他雖不是含著金鑰匙出生，但也是人們口中的“富二代”。父親的生意在這幾年間不斷擴充，他大學一畢業就回來幫忙。30歲不到，他就已經是這家連鎖企業的CEO。他不介意別人稱他“富二代”，但他介意別人認為他是紈絝子弟。在國外讀書那幾年，他也吃過一些苦，父親並沒有驕縱他，他很努力地讀了個“工商管理碩士”回來。但是他也承認，比起其他同齡人，他的道路要暢順很多。
這天他駕駛著他的奔馳SLR跑車，開往去律師樓的路上。公司正在搞上市，這段時間他都在忙著這件事。高速公路上很繁忙，他如常地開著。突然對頭一輛貨車，象失去了控製似的，猛地向馬路對麵衝過來! 他本能地將車頭一扭， 電光石火間，他感到車子好象撞到了另一輛飛速行駛的車上，然後聽到“膨”一聲巨響，然後，他失去了知覺………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 到他醒來時，他感到全身被包紮得嚴嚴實實，包括眼睛。他動彈不得，也看不到一切。
“啊…. 他醒了!” 他聽到一把男人的聲音。
“這、是哪？……” 他挪動了一下嘴唇。
“這是醫院，我是你的醫生。” 那個男人說。
“發生什麽了？”
“你撞車了! 幾輛車連環相撞，挺嚴重的。”
“我的身體？怎麽了？…..” 他覺得虛弱得很。
“你受傷了，幾處骨折…..你算幸運了，有一輛車的司機，救不回了……”
救不回了？! 吳啟明機伶伶地打了個冷戰。他頭一次覺得：死亡可以離他這麽近!
“為什麽我的眼睛，包紮成這樣？…..”
“你的眼睛…嗯….” 醫生欲言又止。
“我的眼睛怎樣了？” 吳啟明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你的眼角膜被嚴重撞毀，修不回來了…..” 醫生回答。
“這是什麽意思？” 吳啟明用盡全力地問。
“就是說：你的眼睛會看不到東西了。”
“看不到東西？你說什麽？……. 就是失明了？” 吳啟明失聲地喊。
“是的。對不起。” 醫生冷靜地回答。
吳啟明錯愕著。怎麽可能？醫生不是說他很“幸運”嗎？他怎麽可能失明了! 這不可能的! 醫生一定是在和他說笑…….
這時他聽見爸爸媽媽進來了。老媽一見他就哭個不停，抱著他的身子，“小明，我們小明怎麽弄成這樣啊？……”
他聽見老爸對醫生說：“ 一定要想辦法! 一定要想辦法! 現在科學這麽昌明，怎麽會沒有辦法啊？”
“辦法不是沒有，如果找到合適的眼角膜，就可以做眼角膜移植手術。” 醫生說。
“那趕緊做! 趕緊做! 花多少錢都不要緊!” 老爸說。
“這個…. 不是錢的問題，是要等到有人捐眼角膜才行。” 醫生緩緩地說。
“那要等多久？”
“現在…. 還不知道…..”
吳啟明聽著他們的對話，他的心如掉進了冰窟窿，一直地往下沉。
在這一刻之前，他都一直覺得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一旦他醒來，生活又會回複原貌：他還會去到律師樓，繼續他的洽談；他還會與幾個基金經理接觸，商討集資的事……..
直到他聽見父母和醫生離去，聽見厚重的木門“匡”一聲關上，發出低沉回旋的聲音……..他才知道，這一切，都不是夢。
他失明了! 再也看不到東西了! 他再也無法過正常人的生活了! 他想哭，他想嚎啕大哭! 但他發現他的眼睛已再也製造不出眼淚來了!
護士進來對他說：“天黑了，要睡覺了…..” 哈哈哈… 他突然失笑起來。天黑與他有什麽關係呢! 他的世界從此都是黑暗的，再沒有日與夜了。
為什麽？上天為什麽要與他開這個玩笑？上天曾送給他一切，然後一夜之間，又全部拿回去， 還將他狠狠摔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摔得他連疼的知覺都沒有了! 他真希望上天拿去的是他的生命……
他變得歇斯底裏! 父母再來見他，他大聲地喊：“走! 你們走! 我不想見到你們!!” 是的，他渾身包得象木乃伊似的，現在隻有嘴巴，才是能唯一表達他感情的器官了。他聲嘶力竭地喊著，他覺得自己象一個怪物，他不想見任何人，他隻想躲起來。
喊了幾天，精疲力盡了，他安靜下來了。然後，他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不再說話。父母依然每天來看他，母親總是安慰他：“兒子，不要放棄。醫生說了，隻要等到眼角膜，你的眼睛就有救了……” 吳啟明無任何反應了。他是絕望，但還不至於糊塗，他知道：那等到的機會是微乎其微! 那隻是醫生用來安慰病人的一個謊言罷了…….
一個星期後，他身上一些紗布拆去了，眼睛的紗布也拆去了。他果然什麽也看不到。 他想象著自己臉上長著兩個黑洞，象怪物一般。醫生說他的骨頭正在恢複，建議他出去曬曬太陽。於是護士在白天給他戴上一副墨鏡，推著他到外麵草地。他沒有任何反抗，任由護士擺弄。反正他的人生，再也不是由他自己掌控了。他覺得自己象一具木偶般，任由別人搬弄………
這天他坐在陽光下，很溫和，風緩緩地吹著，還有小鳥的叫聲…… 不過這一切都好象與他隔絕著，他接收不到。
然後，他突然聽見一個聲音在叫他：“吳啟明! 你是吳啟明嗎？” 是一把女人的聲音，有點柔弱，但很清晰。
他不知道聲音是從哪裏來的。他沒有回答。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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