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破事特多”到“挨踢”

我是以Ｊ－１訪問學者身分來的美國，在某大學醫學中心做分子生物學。老板給了個研究助理頭銜，但工資全部由老板的研究基金支付，其實就一“破事特多”（postdoc)。

破事特多嘛，要做的事那是真多。除了每天做幾百支試管的實驗，還要查文獻，分析結果，寫報告。幾百支試管什麽概念？就算兩百吧，每支試管至少要操作十次，諸如加樣，溫育，離心，顯色，計數等等。且不說沒一步都得非常小心，非常準確，就算隻讓你傻傻的拿支試管舉起，放下兩千次，那胳膊也好受不了。

成天累得跟狗似的，薪水卻少得可憐，誰讓你幹的都是些破事。不過這破事特多也有好處，可以免費修課，包括家人。我的一個蘭州化學所來的同事，一對龍鳳雙胎都是上的本校，一個子沒花上完了大學，而且學的電腦，會計，找的工作都不錯。

我打小就喜歡電子，這種好機會當然不能放過，用晚上和周末的時間很修了些數據處理和編程。我對編程還是很有感覺的，學友們都願意跟我一起做作業。有學友說學ＳＡＳ好，特別是醫藥，金融保險業機會很多，邀我一起學。ＳＡＳ是種高級計算機語言，很容易上手，老師總拿我的代碼講評，說我視角新穎，解決問題簡潔，直接。

學了兩個學期，開始在各大醫藥公司網頁投簡曆。忽一日，有人打到我實驗室，說是某公司生物統計部的。

“你會ＳＡＳ？”

“會啊。我已經學了兩學期，老師說我學的特別好。”

“很好。我在招人，想試試嗎？”

天上掉餡餅，豈有不接之理。接了一看，餡餅不小，時薪竟有５５刀之多！與破事特多不啻天壤之別。而且還是最愛的“挨踢”工作，再一次對大喜過望這個成語有了切身體會。

做喜歡的工作就是爽，不止一次的有人叫住我，那誰，你的襯衣破了。我說不能啊，我這才穿半年，幾乎是新的嘛。可一摸，右肘處還真破了個洞——編程，趴桌子趴的。

２０００年前後工作是真多，斷不了的有人頭公司找上門來，開出讓人無法拒絕的價碼。所以說是挨踢，其實是我踢雇主比較多。

新鮮勁一過，就覺得寫代碼太累人。碰巧臨床藥理部有缺，那主任跟還我比較談得來，就讓我過去了。做藥物動力學模型，還是電腦工作，但總算跟醫學沾上了邊。

不過，最讓我有成就感的還是ＳＡＳ。不時的有生物統計部的新人來敲我辦公室的門，說：我知道你的，你某年在ＳＡＳ年會發表的文章很有教益。